进城当然先吃饭,找个路人打听当地最好的酒楼在哪里?当地人都说是望湖楼。这座酒楼座落在城西一块小高地上,地基就与远处的城墙平齐,酒楼有上下两层,打开窗户,无论楼上楼下都可以看见城西外烟波浩渺的彭泽湖,景致非常不错。这里是彭泽县最大的、最有名的也是饭菜最贵的酒楼。两人找到地方径直走入大堂,伙计见他们衣着光鲜仪态不凡,赶紧唱了个诺将他们引上二楼,找了一张靠西窗的桌子坐下。左游仙对伙计道:“听说你们这是彭泽最好的酒楼,有什么拿手菜尽管端上来。”伙计陪着笑道:“瞧您说的,不是我夸口,我们家的厨师要在彭泽县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彭泽湖中的水产,不论鱼虾,我们这里做的都是最拿手的!”梅振衣看了看周围,现在时间还早,客人并不是很多,他问了一句:“店家,我见此时客人不多,但刚才上楼时,见楼中伙计出出进进忙个不停,忙什么呢?”伙计叹了一口气,有点幸灾乐祸的小声道:“二位刚到彭泽吧?你们不知道昨天这里出了一件大事,我们王县令受了一位道士的蛊惑到南城外去捉异兽,结果异兽没抓着,一把火反倒把城楼给烧了,那道士也不见了。这事传到州府,司马大人今天要来调查问责,今晚王县令要在我们酒楼给司马大人接风。县令大人早就派人吩咐了,上上下下都在做准备呢。”左游仙笑了:“你们这位县令可真够倒霉的!”伙计:“谁说不是呢,等司马大人一到,县衙里的官老爷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这可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呀。”梅振衣也笑了:“大人敲大人的竹杠,我们点我们的酒菜,你刚才说这家酒楼的彭泽水产做的最好,请问有蟹和鲫鱼吗?”伙计用略带夸张的语气道:“这位小哥,您可真是问对了,如果再往北上过了淮河,可就吃不到金鳌蟹了,我们这里当然有最好的。”梅振衣:“有就好,我最喜欢吃两道菜,野鲫籽和蒸蟹粉,你们都端上来吧。”伙计愣住了,不好意思的问道:“客官说的这两道菜,小的没有听说过。”梅振衣:“没听过没关系,你把厨师叫来,我教他怎么做。”伙计还在发愣,左游仙挥手扔给他一块碎银子:“还不快去叫厨师,怕我们付不起酒钱吗?”伙计接过银子连连点头而去。过了不久酒楼的厨师来了,梅振衣一五一十吩咐他如何加工那两道菜,厨师听的有些皱眉,弱弱的问道:“这位小公子,这得备多少材料啊?”那一边的左游仙却很感兴趣,挥手道:“不要嫌麻烦,就按他说的做,我们有的是时间,等着就是了。只要菜做的好,重重打赏!”厨师领命下楼,先告诉掌柜的一声,有客人点了这样两道菜,太费人工与材料,做还是不做?掌柜的闻言眼神一亮:“好菜式呀,做,当然要做!多叫几个伙计打下手,不要怕浪费材料,这就叫人再到鱼市上去买,另外准备双份出来,留着晚上的宴席用。县令大人有吩咐,今晚一定要招待好。”临时点这样的菜,等起来就费功夫了,这两盘菜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端上来,左游仙吃的是津津有味,拿着筷子指指点点道:“小子,你挺会享受的嘛,不愧生在王侯之家。”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从酒楼里出来日头已经偏西了,两人没有在城中过夜,而是出城向北而去。左游仙道:“夕阳下湖光山色甚是不错,我们就且行且赏,在山间看湖光,听那渔歌晚唱。”说话时已微有醉意。他们出北门之时,县城的东门外来了一行人马,当中是一顶轿子。彭泽王县令早就带着县丞、主薄、仓督等一众官员在城门外迎接,人马来到近前落轿,有一中年男子挑帘走了出来,正是新上任的浩州司马程玄鹄。王县令赶紧迎了上去:“程大人,您调任浩州以来,还是第一次驾临彭泽,下官早就盼望着为大人接风洗尘。来来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彭泽县属员,他们早已恭候多时了。……望湖楼中宴席已经摆好,属下们都等着敬大人几杯薄酒,以谢您不辞劳苦来此地视察。”程玄鹄被一众官员簇拥着进了城,那边梅振衣也恰好随左游仙出了城,一个走东门一个走北门,没有碰上面。第062回、虚实变幻捆仙索,拦关打灭六根贼在湖边游玩了一天,又继续北上往淮河渡口而去,看似漫不经心毫无目的,但梅振衣心中知道目的地应该是西北方向,算算一个月的日子也就剩下十来天了,左游仙要加快脚程北上了。有意思的是,左游仙虽有出神入化之能,但在这一路上几乎不用任何神通。乘船、雇车、骑马、步行,与正常的行游之人没有任何区别。一连这么多天梅振衣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还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原因很简单,因为左游仙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要不在人前用神通,被其它高人察觉,就很难引起特别的注意。唐代没有电视、报纸、互联网,不像现在,一个三流名星戴着墨镜上街都可能被人认出来,当时就算皇帝微服出巡,换上百姓的衣服也没人知道你是谁,何况是左游仙与梅振衣?梅家一定在找,但是他们不知道梅振衣是被谁抓走了,这找起来与大海捞针差不多,就算有人帮忙,假如以前没见过梅振衣,在大街上碰见也不一定会怀疑。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家一定以为他可能被人关在什么秘密的地方,谁能想到左游仙会带着他四处游山玩水?前两天在彭泽城中吃饭的时候,偶尔听说浩州司马晚上要来,梅振衣心念一动点了两道菜,但愿那位司马大人能有机会发现自己留下的线索,他早就知道程玄鹄就是新任浩州司马。左游仙很精明而且有大神通,梅振衣无法瞒着他做任何事,这是唯一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留下线索,还让他没有查觉。接下来的日子梅振衣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他已经离开了浩州境内。左游仙的脚程明显加快了,虽然不用神通赶路,但开始取捷径而行不再四处兜圈。离开彭泽湖后往北偏西方向进发,直接穿越山林野地也不管有路没路,以梅振衣的身手,登山越岭劈荆斩棘也不算为难。这两天梅振衣经常拿着指妖针把玩,每到一处只要停下休息就开始“看风水”,说是寻找灵气充盈之处修炼,天天把指妖针捧在手里当个宝贝。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彭泽县两天后,穿行在荒郊野岭中,已离淮河渡口不远。梅振衣突然道:“咦,前面有个好地方,灵气充盈汇聚,正适合修炼拜神鞭。”左游仙往前望了望,皱眉嘲笑道:“你就知道玩一个破法器,那边哪是什么灵气充盈,而是幽怨之气不散!”指妖针有个特点,借助它,神识能够感应到周围环境中更细微的神气波动变化,因而能够发现一些特殊的异常之物。但是指妖针本身分辨不出是妖怪还是神仙,如果用来看地气,也分辨不出吉凶,只能查觉分布的异常,具体的分别还是要依靠施法者本身,法器只是死物,人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再往前走,离前面的山谷近了,梅振衣才反应过来刚才左游仙为什么会嘲笑他。前方山深林密,可是那一片密林上空却布满阴森之气,梅振衣能感应得到。这里可不是什么灵气充盈之所,而是怨恨残念堆积不散的地方,看来有不少人曾在此意外遭难。“这深山密林之中,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念呢?咦,林中还有活物!”梅振衣仍然在把玩指妖针,奇怪的自言自语。左游仙淡淡道:“怎么回事,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密林之中有一块空地,厚厚的落叶堆积散发着腐臭的气味,然而空地上却躺着七、八个人,被捆住手脚嘴也被堵上,发出呜呜之声在那里不住的挣扎,眼神都看着一个方向。只见空地边上蹲着一只体形肥硕的金钱豹,正伏低上身,前爪下按腰背弓起,以一种将要发动攻击的姿态,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