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峦的手,死死地握住粗糙的木栏,指间绛色的戒指几乎要灼得他生疼。
如茜睁大了眼睛,她伸出的手仍是拥抱的姿势,久久无法收回。而祁暮耀,就倒在她的面前,颈间伤口涌出的大片鲜血,染红了她的裙角。
“啊--”如茜发疯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向后跌坐在地,不住地蜷缩后退着。
汪峦却没有动,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抵御膝上和胸口的疼痛,不让自己也倒下。
就在这时,黑暗中又传来一个惊慌无助的声音:“二哥--二哥!”
汪峦稍稍回头,片刻后他就看到同样满身是伤的祁望祥,蹒跚着步子,扑到了祁暮耀的尸体边,埋首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响彻了整片黑暗,就连被吓得失心的如茜,也如有所感的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流下眼泪。
可汪峦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继续支撑着站在原地,望着祁望祥因哭泣而颤抖的背影。
暗金色的碎羽,映在他的眼眸中,无声地流逝着。
漫长的时间过后,祁望祥的哭声,才终于渐渐停息了。他双手撑在血泊中,想要以此起身,却又踉跄着跌下,直到再一次尝试,才勉强站起来。
汪峦还是在看着他,雀鸟似的眼眸中,映着祁望祥的背影,他向如茜迈出了步子,似乎想要安慰被吓到的姐姐。
“还不够吗?”可就在他脚步落下的那一刻,汪峦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极淡,仿佛不带任何的感情,几乎让祁望祥以为,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是祁沉笙。
可那确乎就是汪峦,他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夹杂了如同透支生命的咳喘。
“汪先生在说什么?”祁望祥的步子,到底还是落了下去,他微微侧身,用眼睛的余光,看向汪峦。
“我在问你,”汪峦又低低地咳了几声,掩着唇的手心中,已然染上了血迹,但他却似毫不在意地擦去:“这样,还不够吗?”
如茜抬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祁望祥犹豫半晌后,还是决定不再理汪峦,而是继续向她走去。
“停下吧。”汪峦再次开口,用手撑着木棍,也向他走了一步。
正当他以为,祁望祥还是不会回应时,对方却用最为无辜地语气问道:“为什么要停下?”
他回过身来,看向仿佛即刻就要倒下的汪峦,眉眼间依旧是病脆弱无力的模样,但目光中流淌过不一样的神色。
那是疯狂的,嘲讽的,不甘的……久久压抑的痛苦。
汪峦捂住唇,用力咳嗽几下,才让自己能够坚持发出声音,他反问向祁望祥:“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祁望祥似乎对汪峦的问题,也起了兴趣,垂眸沉思了片刻,才重新笑着迎上汪峦的目光:“也许,只是因为我想吧。”
“想要杀了他们,所以就动手了。”
他仿若带着最为纯粹的残忍,说着最为嗜血的玩笑。
“这不算是理由,”好在汪峦却并不害怕,他平静地摇摇头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愿意说吗?”
祁望祥又笑了笑,他用手捂住了额头,又很快地放了下来,如此极为不协调地重复几次后,才又说道:“其实……汪先生,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只是猜了一下,”比起祁望祥,汪峦显然要坦然得多,他尝试着拖着伤腿挪动起步子,勾起失了血色的薄唇,也浅浅地笑了下:“你可以听听,我猜的对不对。”
当真是个美人……即便到了如此境地,祁望祥瞧着汪峦唇边的那抹笑意,还是不由得走神暗叹。
“好,”他点了点头,向汪峦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很想听听。”
“起初我只是有些奇怪,这楼中有这么多的人,除了最初的祁朝辉外,为什么每次出事的,都是我们同行的人。”
“特别是祁尚汶,他起初在一楼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可刚到了我们面前,就被鬼婴袭击了。”
“由此我猜测,背后动手的那个人,并没有继承星监的位子,但是他的身上……却不止有一只执妖。”汪峦抬眼望向周边的黑暗,将所谓的恐惧,化为无形:“其一,便是我们所能看见的,最为明显的鬼婴。”
“而另外一只,我们看不到它的形,却时刻被它的力量所束缚。”
“它阻断我们与楼外的联系,也阻断执妖与星监
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