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箱子里找了一圈,母亲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那一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箱子的锁。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有箱子的钥匙,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装很多东西的箱子竟然是空的,等我惊讶的回神时,母亲已经把我抱进了箱子里,压着我往里面坐。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把我放在箱子里干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紧张的想要站起来。
母亲用力的将我按了下去,“坐下,别动。”
天亮的很快,这个时候我已经可以看清楚母亲脸上的神色了。
她跟我靠着那么的近,脸上悲伤和喜悦交织着,母亲说着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小沫,妈要送你走,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妈不能把你的一辈子也葬送在这里。你一定要出去,然后好好活着,活着像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你要听孙教授的话,他说什么你绝对不要违背他,然后好好读书,努力读书,做一个正常的普通人。记住了没?”
“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看着母亲,心里颤着慌,觉得正在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母亲伸手摸着我的脸,一遍一遍的,然后将之前那些话,又跟我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眼泪就从母亲的眼眶里流出来,一滴一滴的砸在箱子旁边的黄土地上。
天色越来越亮,后面村长家里已经有人开了灯,母亲紧张的忘了一眼。
“没时间了,小沫,我的小沫,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以后会明白的。”
母亲一边说,一边塞了一个东西放进我的手里,“这是钱,你藏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
我在离开了村子之后,才知道母亲将我和她这几天做临时工的钱都给了我。
箱子的盖子一点一点的放下来,母亲的脸变得越来越小,我最后只能看到母亲挂在下巴处的泪滴。
“等一下,妈,等一下。”我连忙开口喊住。
“怎么了?”母亲将盖子又打开了一点。
我打开阿磊给我的铁盒子,从里面抓了一大把糖果出去,“妈,这是糖,白色的,可好吃的,你吃了糖,就不要哭了。”
母亲颤抖着手,接过我递过去的糖,她说,“好,我不哭,妈,不哭了。小沫,你一定要活得好好地,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母亲明明拿了糖,却哭的更凶了。
盖子又一次往下盖,我陷入在黑暗之中,听到母亲将箱子锁起来的声音。
我以为还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只要家里来了人,母亲就会把我所在黑暗的柜子里,我只要在里面安安静静等着,等人都走了,母亲就会打开柜子,放我出去。
然而这一次,我永远都等不到母亲放我出去了。
这是我这一辈子,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等到了明亮的地方,我会看到我碰到母亲的手指上,沾着一抹暗红,那是母亲的血。
我藏在箱子里,随着考古队的其他行李,“走”过了山路,“坐”上了卡车,然后一路往下,终于离开了这座束缚了我母亲一生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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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城里的火车站,有一个中年男人将我从箱子里放出来。
长时间憋在闷热的箱子里,我浑身上下都是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因为闷热加上摇晃,我在箱子里吐了,恶心的呕吐物就沾在身上。
中年男人厌恶的看着我,也冷眼旁观的看着我一次次的爬起来,一次次的摔下去。
我的脚麻了,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才从箱子里出来,然后一手抓着铁盒子,一手抓着母亲给我的钱,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孙教授的面前。
孙教授的脸上没了我曾经看到过的和蔼笑容,他冷冷的看着我说,“沫然啊,我给你取了名字,就是认了你这个人。”
怪不得……孙教授给我改名字的时候,母亲会这么的开心。
孙教授又说,“你妈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喜欢听话的孩子,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我低着头,怯懦道。
考古队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上火车,我远远地看到阿磊就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穿着一件格子的衬衫,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头上还带着一顶贝雷帽,还是那么的好看,他正侧着头跟别人说着话,就算说完了,也没有将目光转到我这边来。
我远离了母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唯一认识的人就剩下阿磊了。
(谢谢“楼兰1470183852”小主打赏,新故事开掌,欢迎大家多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