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呦呦出去时蛋糕上的蜡烛才刚点燃,人群闹哄哄地聚在客厅里,等寿星公许愿。
她从后门走,对里头的热闹已经全无兴趣。
车子停在最外头,一辆绿色的per。父亲送她的成人礼物,杨太并不支持,但支票已经签出,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叮嘱呦呦一定要小心开车,杨慎德好生奇怪,说呦呦从来没有做过越轨之事,怎么就这样担心。
杨太心里叹气,认为男人始终天真,女孩子时时刻刻都有叛逆的可能,万万不可大意,以为青春期过去了就是太平盛世。
杨呦呦青春期过得太过太平,以至于杨太心里发慌,觉得那都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总有大风大浪在等着他们。
门卫为杨呦呦开启大门,心想这是第一个离席的,居然这样的早。
杨呦呦同人点头谢过,右转车头往凼环道方向开去。
别墅区里只有这一户热闹,其余各处均冷清凄凉,车子驶过去,看见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内亮着灯,每一家都有一只豪华的水晶吊灯从二楼一直垂到一楼,不知每日佣人要打扫多久,才能维持这一屋子窗明几净。
这里住着本城最为富庶的人家,温家是其中之一,他们有的是老钱,躺在银行里吃利滚利便已够他们兄妹挥霍,人总说老钱最为干净,那是因为后人无需将双手伸进肮脏的人血盆里,只需优雅地躺着,选择一处两处谨慎投资即可此生无虞。
人有选择时,总是异常雍容的。
杨呦呦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杨家家教甚严,屋檐下不可提钱。杨呦呦这一生未曾为钱发过愁,但也始终不知道自己能纨绔到一个什么地步,是否可以养尊处优不事生产直到寻得下一张饭票。
啊,要命。她突然想,自己算不得美丽,这已是最大的弱点。
车子与她同心同德,一瞬间也泄了气,猛地耸动一下,仪表盘上突然亮起了灯。
杨呦呦顿时惊慌,将车停至一旁,从副驾驶翻出用户手册临时抱起了佛脚。
她对机械一窍不通,顺着用户须知找到对应条目,发觉是发动机出现故障,总觉得是好大的毛病,于是愈发的慌乱。
坐在车里给杨一帆去电话,他已关机睡觉,这时候又不敢叨饶父母。于是急中生智打查询电话问来一家拖车公司的号码。
车已熄火,车厢里逐渐闷热,她推门下车,不停拨那一只无人应答的号码。拨十遍之后知道无望,几乎要哭起来,悲切之情在心中停留半分钟,仿佛半场考试中途的小憩,休整一番接着奋斗。
她关门下锁,打电话给租车公司叫一辆车来此处接她,车子明日丢给杨一帆,他是男人,男人理所应当会处理这种属阳之事。
电话港刚挂断,就有引擎声由远及近,她回头,看见一辆机车停在她跟前,一同停下的还有她那颗噗通噗通不停跳的心脏。
她看见贺海楼拿下头盔,露出黝黑消瘦的面孔,一时间再不想哭,反倒放下心来。
“我的车坏了。”她告诉他。
他点头说看到,随后翻身下车,走去驾驶室那边,示意她开车门。
杨呦呦像只尾巴跟着他,从驾驶室跟到车前端,跟着贺海楼仔细观察引擎盖下的每一处细节。
贺海楼扭头,看着她发笑。
“你在看什么?”他问道。
杨呦呦笑咪咪回答:“不知道,我只是对它尽尽心。”
贺海楼摇摇头,指着一处冒烟的地方同她讲。
“看见吗?节温器坏了,所以发动机温度过高。不是大毛病,换一只节温器就好。”
杨呦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素来心大,一件事若是有人在做,她便再不费心去想。
“那我该怎么办?”她问他,“还可以驾车去车房修吗,这一路上发动机还撑不撑得住?”
贺海楼伸手问她拿她的钥匙。
“再开下去发动机过载,会爆炸。”他危言耸听吓唬小孩,“明日我载同事过来拖车。修好后给你电话,你自己来提。”
杨呦呦觉得这一句话里有无数令她欢欣鼓舞的消息,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