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檀香袅袅,皇后一边惬意地观赏着精美的蔻丹指甲,一边徐徐道来今晚宫宴的事情。
太子南宫锐细细地全部听闻后,半眯着眼睛问道:“父皇态度如何?”
皇后轻轻吹去不小心粘在指甲上的灰尘,心情颇好:“气呗,现在估计已经在御书房里对着那孽障发脾气呢。皇上那脾气,一时半会不会原谅他的,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
“端木弈那么谨慎的人,真的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险?那个女人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若没有她,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南宫锐气得咬牙切齿之余若有所思,端木弈不惜得罪皇上和右相,是真的因为被女色蒙蔽了双眼,还是因为那女人的价值值得他去冒这个险?
“女人本事再大,也得有权力施展。端木弈和穆沁宁的婚事之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添不了堵,现在吹了最好。而他和蓝以陌的婚事却不一样,之间的问题重重本就难成,我们再随时插几脚,吹了还不容易?蓝以陌比穆沁宁的确强得多,对我们更有威胁力,但是她输就输在她生在蓝府,而且是庶女。区区庶女,飞上枝头尚有可能当凤凰,飞不上的,永远只是野鸡。”皇后冷冷一笑,权力这个东西对女人有多重要,她可是清楚得很。
南宫锐看了流露出强烈权力*的皇后一眼,心里暗讽,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呢,不过是母凭子贵而已。“为何没跟我商量就答应左相的提议?后来怎么又改变主意没有当场提出让蓝以陌诊治太后?”
“皇上铁了心要找人治好太后,况且蓝府这次跟我们对着干,我咽不下这口气便答应左相拉蓝府下水。后来发现蓝以陌那女人深得很,一不小心真让她治好太后弄清当年的事情那就糟了。”
南宫锐不满道:“母后,你要记住,我与左相已经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你还认不清事实,莫怪我翻脸。”左相当时占着协助他稳坐太子之位的功劳,企图控制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自己好不容易从中脱离出来,才有今日的太子党。
皇后笑得有点僵,柔声道:“锐儿你多心了,我既然嫁进南宫家,就永远是南宫家的人。这次不过是为你着急才见的左相。”脸上不表露出来,皇后心里却是极其不喜。想当初让南宫锐稳稳坐上太子位的,还不是自己娘家的功劳。而能够让哥哥当上左相权力在握,也少不了自己的帮忙。结果现在倒好,大儿子和哥哥都一副不信任的样子,小儿三皇子又是个没用的,她若不多留一份心眼,既不得罪娘家也不惹怒儿子,她哪可能在后宫里坐稳!
“太后那边情况怎样?”南宫锐提醒,“那位大夫通过了御医们的考验,有两把刷子,好好防着别让她成功。”
“皇上对太后倒是保护得更紧。至于那位大夫,呵,她走得进后宫,有没有命治好太后,就是我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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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端木百瀚,你说。”皇上自他们进来后就没有给过端木弈任何一个眼神,独独对侯爷下令。
皇上直接称呼名字之时,就不是普通的生气那么简单了。侯爷深吸口气,跪下郑重说道:“请皇上赐罪。”
“你何罪之有?”皇上冷笑,“你这样一说,我看有人已经不高兴了呢。”
端木弈眸色幽深,漫声道:“臣不敢。”
侯爷心里无奈,两父子吵架,只能他当炮灰了。“皇上,臣乃一介武夫,权谋斗术多有不懂。只觉得,两情相悦难能可贵,且蓝小姐虽不及穆小姐,但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谁说以陌不及穆小姐,在我看来,没人比得上她。”端木弈丝毫不顾忌紧张的气氛,敏捷地反驳侯爷的话。
侯爷暗地里两眼一翻,你这家伙好死不死非要在这时候较真护短吗!
“啪”,皇上再也压抑不住怒气,随手拿起贵重的砚台就往端木弈方向砸去,沉重的砚台与轮椅相碰发出无比响亮的声音,惊得外面的护卫们皆是一惊。
“端木百瀚,出去!”
侯爷见皇上怒火过盛,退出去时担忧地给端木弈使个眼色,端木弈却视若罔闻。侯爷愤愤地撒手不管了,都是听不进话的主,他俩爱咋样咋样去!
侯爷一离开,屋内顿时安静得明显听到皇上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呼吸声。
“长本事了,嗯?”皇上上扬的语气里满是讽刺,“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皇上言重了。臣只是认为,自己并未做错。”端木弈一脸平静,无异于再在皇上的怒火上浇油。
“那你是说朕错了?”皇上怒极反笑。
“非也。皇上为臣着想,臣不胜感激。但感情之事,臣自有定夺。”
“定夺定夺,就定出这样的结果?放着好好的穆沁宁不娶,非得娶蓝以陌?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我不觉得我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若皇上非要在她身份上挑刺,蓝御史已经承诺,将以陌娘亲提为正妻,以陌便是蓝府嫡女。”端木弈不再自称臣,话里听得出他的不悦。
“你也不想想蓝谦为何会答应!过去左相之所以权倾朝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右相为人正直,与阴险的左相相斗远落下风。当年在发展与左相对抗的势力时,我为何会选中尚跟左相一党的蓝谦?就是因为朕看得出,他是个有*的人!而他真的做到了,在短短时间内爬到今天的地步与左相抗衡,你以为,没有野心的人能够做到吗?左相权力过大势力过强,蓝谦继续发展下去也必是另一颗毒瘤,朕要的,是他们两败俱伤!你若娶蓝以陌为世子妃,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好不容易算好的计划将会打乱,蓝谦说不定就会发展成为第二个左相!”
端木弈抬眸,目光灼灼而坚定,“皇上,你错了。蓝谦成不了第二个左相,因为,以陌不会是第二个皇后。”
“红颜祸水,我看你是已经完全被蒙蔽双眼了,只知道一再袒护她!”
“那父皇呢,你忘得了母妃吗?”
皇上猛地看向端木弈,双目圆睁。半晌,他手指颤抖着地指着门口,痛心而愤怒地吼道:“你……你这孽子,滚出去!”
端木弈眉间微动,薄唇轻抿,想说什么,最终终究只道了句:“臣告退。”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噼噼啪啪”,朝文帝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东西狠狠拂落,外面的人心惊胆战无人敢劝。
许久。
混乱的御书房里,安静如初,一切宛若错觉,梦醒过来,独剩狼藉。
朝文帝疲惫地扶着书桌缓缓滑下,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他缓缓靠着桌边闭上眼睛,低声喃语,“宓儿……我们的孩子……是要走上我这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