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躲在夜香车下的缘故,许莹然边走边左扭右摆,她的鼻子四下闻了闻,摇了摇头,全身都有一股大粪味!
许莹然就近找了一条小溪,说是条小溪,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水沟,所以水面并没有结厚厚的冰。许莹然用石头砸出一个洞后,就开始认真的打理起自己来。冰冷刺骨的凉水拍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刮一样,这让彻夜未眠的许莹然瞬间清醒了过来,在她洗漱完后,静静流淌的小溪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光滑的水面清晰的照出许莹然的脸,这不是许莹然第一次看见这张脸,但瘦瘦小小的脸颊,黑曜石似的大眼睛,还是让她觉得陌生。从自己成为许莹然这天起,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偷听!整个宅子里除了阴谋诡计还是阴谋诡计,没有一刻安宁!这让在办公室成长起来的许莹然十分疲倦,她已经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十年,难道还要在这么算计着过每一天?
逃吧!逃吧!反正已经逃出许府,现在也没人认识你,就当四姑娘死了,这不就皆大欢喜!心里的声音让许莹然蠢蠢欲动。
不行!不行!怎么样也要带走冯嬷嬷!现在时机未到!许莹然按捺了自己心中强烈的愿望。
大唐的户籍制度,因为出现蓟北侯府这样的异类,所以管理得十分严厉,朝廷每年都会记账,造户籍,而且户籍簿是一式三份,一份留县,一份送州,一份送户部。除了户籍外,想出远门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必不可少--路引!现在,许莹然只是一个稚龄小童,无户籍、无路引,最重要的还是无钱!作为标准三无人士的她,就算跑掉了又怎么样,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说不定更糟!
许莹然用衣袖抹抹脸,擦干脸上的水渍,抛开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朝着咸安成走去。
今天的八宝街似乎比上次更加热闹,人山人海堵得整条道路水泄不通,吵吵嚷嚷的声音中,许莹然突然听见一人大喊:“诶,来了!来!快看,来了!”
到底是谁来了?惊动了这么多的人?难道皇帝出巡?许莹然此时十分不好受,她刚刚站在街角,现在却卡在人群堆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不知是谁突然推了一把,许莹然一下子就被挤到了前面,兵士横着的锋利长戟在她的手上割了一条口子。
这时,一整嗒嗒的马蹄传来,整齐划一的骏马上是一群抬头挺胸的士兵,他们大概有一二十人,个个斗志昂扬容光焕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威严的男子,方型长脸,两道浓眉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紧闭,既不兴奋,也不激动,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激起他的兴趣。
这是一定是一个非常自信但又不自傲的人!许莹然看见他的目光一直平视着,嗒嗒的马蹄像一阵风一样从她的身边走过。待这一行人都不见了背影,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还是不愿意散去。许莹然没法,只好在人群里挤挤嚷嚷,最后,她终于还是挤了出来。
“这就是新蓟北侯啊!”
蓟北侯?蓟北?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在她的耳边谈论这个地方,到底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许莹然不禁朝说话处望了过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位大叔,他的衣服上有一个大大的“镖”字,在他的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长衫,拿着折扇的书生。
这时,书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在大冬天里扇扇子!许莹然都替他冷。但书生好无所觉,满嘴不屑道:“这可不就是蓟北侯吗,还不知道吧,他马上就要成为皇上的驸马了!”
镖局大叔被人接了下嘴,心里似乎很不悦,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这些都是老黄历了,听从燕山关回来的人说,蓟北都在传新任蓟北侯弑兄杀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才主动向圣上求和,不然他在蓟北当他的土皇帝当的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想起要做驸马了!”
书生听后目瞪口呆,继而义愤填膺,“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难道又是一个李世民?可看那个人的样子应该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人吧!看见书生气愤万分的走了,许莹然赶忙上前,“大叔,你去过蓟北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镖局大叔一愣,低下头才看见人,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六七岁的个子,黑的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他蹲下身子摸着许莹然的头,笑呵呵的说:“大叔没有去过蓟北,但去过离蓟北最近的燕山关。我说的都是在燕山关听到的。”
“哦,是这样啊!”许莹然恍然大悟,又追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呢?我听说因为几个月前的大旱,好多难民都去了那里呢?”
“这你都知道!”镖局大叔夸张的露出吃惊的表情,逗笑了许莹然。而后,他的语气中却有一丝沉重:“可是啊,蓟北虽好,但去了就不能回来了!要不是遭了天灾,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是啊!所以大妮的父母挨到了最后时刻,走投无路时才去蓟北,就是这个原因吧!许莹然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回来呢?”
“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啊!镖局大叔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样子。
跟个小孩子认真什么!镖局大叔轻轻一笑,他拍了拍许莹然的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小姑娘快回去吧,等会你爹娘该着急了!”
许莹然想起自己还要见百里,就和镖局大叔告了别。大碗茶茶楼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幸亏百里先来占了个位置,不然等许莹然来了根本就坐不上了。
许莹然气喘嘘嘘的坐了下来,“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我被看热闹的人挤在中间,都出不来了!”
百里摇头说“没事”,递给许莹然一碗茶,许莹然一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们进入了正题。钗子虽说做工好,但耐不住它只是镀银的,所以并不值什么钱,真正让许莹然吃惊的是那只胭脂釉碗,竟然卖了一两银子。一个碗而已!看来碧如为了杀她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