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仍在犹疑,不像寻常时候接话那么快。柳三便越发着急,他虽然被宠坏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是柳大想对付他,他还真撑不住,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岳是非众人。
天空就像破了大洞,无休止的大雨落着,冲刷大地。
“抱歉,我还是做不到,他是我兄弟。”柳大的言语里无奈又痛苦:“千年的岁月里,只有我们相伴相知,即使这是错的,我也无法……”
“将来若有业报,我愿一力承当,是我之过。”
柳大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始终放不下柳三。
世人皆知舍己为人,但真正能舍弃私情而为天下的,少之又少。
虽然岳是非一直在逼柳大做出选择,可他心底深处是认同柳大的。若是连我身边人都保护不好,谁管你天下如何?
我愿天下安,是愿身边人安。若要我舍身边人以换天下,至少我岳是非做不到。
见到柳大做出这样的选择,闸北老农慌了,转而劝岳是非:“岳道长,你便退一步又如何?授箓吧,他说的对,他若是能治水,也是将功补过。若是他有了神职,自有天条律令约束。”
同样没有急于回答,岳是非转头去看丁山道人。归根结底双头蛇是他惹来的麻烦,恩怨也是他与柳三的恩怨,如果他愿意让步,岳是非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与岳是非不同,丁山道人的性子是能舍己为人的。循环中那么多次,他都做出同样的选择,虽说并非真实,确实也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心领神会,看见岳是非看他,同样对岳是非点点头确认。
既然丁山道人都愿意,岳是非也就不再坚持。此刻大雨滂沱,上百年的七孔桥,此刻已被汹涌的水漫过桥面,桥上的建筑受水冲刷,一些不坚固的木质都被大水冲刷,流入河中。
远远的山中,有野兽鸣叫。大水之下,不止人的灾厄,于山间生灵同样是灭顶之灾。
岳是非准备掀开坛上保护的布,熟料这雨大的连坛上的香案都被浇灭了,重燃香火不难,但转瞬又会被水浇熄,若是坛场不能维持,就无法完成授箓,但要是不能授箓,这雨便无从止歇,完全是悖论。
“可恶!”岳是非维持着手中景震剑,存思着心头火气的炎炎上升,必须要让天上的空隙更大些,至少要保护坛场不被雨水所淋。
“柳大,你集中精神,让我能开坛。”光靠岳是非自己的力量,此刻显然做不到,他对柳大喊道。
“你愿意给我授箓了?”柳三的言语里是兴奋与欢喜。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却要自己的兄弟来承受代价。而他不仅没有惩罚,还能因此化龙升神,从此脱离妖邪之身,受天庭认可。
授箓给他,岳是非看来也极是不公平。但这世间不公的事也不少,反正将来要立观在此,大不了交待丁山道人监视他,真要有问题就伐山破庙,成神了也得遵循规则,又不是就无敌天下了。
“道长慈悲”柳大称赞道。
他眼瞳中的金色越发明亮,当他有意相助,天空中云层的孔洞在逐渐扩大,不再受雨露浇灌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众人欣喜之际,云层扩散开的范围又止息了下来,柳大没有发言,他用尽浑身力气都在努力驱散云层,但他似乎也到了极限,偏偏这雨云的缝隙还是没有扩散到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