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挂断电话,回楼上的卧室换了衣服再下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张妈,二少进了手术室,我放心不下,现在过去看看。”
张妈连忙追出来,心疼地说:“手术有医生在呢!你再着急也没有用,先吃了饭再去。阿婉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我心里难受,吃不下。”温婉说完,又想到什么,停下换鞋的动作,返回厨房拿了保温饭盒出来,装了餐桌上的菜,“不知道二少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能不能吃东西,我还是拿点过去吧!”
张妈不是没有听到外面有关温婉的闲言碎语,只是她是佣人,不方便做评价,另一方面,她和温婉接触这几天,深知温婉不是那样的女人。
此刻再看到她在灯光下柔婉的脸和关怀的表情,张妈越来越心疼她,终究只是问:“你今晚还回来吗?我开着灯等你。”
温婉动作一顿,片刻后直起身子,清眸看向张妈,点着头说:“回来。”
“好,路上注意安全。”张妈把温婉送到门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从灯光处到黑暗里,一点点淹没,她眼中便有了泪光。
温婉打车到了恒远后,盛祁舟已经出了手术室,被送到病房里休息。
何熠正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守着点滴瓶,看到温婉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他沉默地点点头,便带上门出去了。
温婉找了个地方放置保温饭盒,轻轻拉过凳子坐在床边。
盛祁舟还在沉睡中,一张脸泛着病态的苍白,眉眼间全是疲倦和憔悴,全然不像平日里那个总是噙着优雅笑意、精致高贵的豪门公子。
她心里愧疚更深。
难道真的只有穆郁修才能救盛氏了吗?
可是他的条件却是要她的身体。
她怎么可能再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温婉坐了一回,池北辙走了进来。
她连忙起身,微微弯下腰去,“池大哥。”
池北辙看到温婉出现在这里,他并没有多惊讶,而是用一双深凝的眼眸凝视着她,低声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他这样的男人总是能给人一种依赖和温暖感,温婉别开脸,丝毫不掩饰消极的情绪,“谢谢池大哥关心,再怎么样,早晚都是要死的。”
池北辙闻言长眉微拧,一脸的肃然,“你才多大,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我身为医生,最不能忍受别人要死不活的。”
温婉咬了咬唇,“对不起。”
池北辙这才笑了下,“傻。”
他一张脸本就俊魅无双,笑起来更是好看,又用这样包容的语气,温婉顿时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沉默半晌又问:“二少的病情什么样了?”
池北辙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盛祁舟,低声说:“来我办公室吧!”,说完便带着温婉回了办公室。
温婉坐在沙发上,池北辙问道:“要喝些什么?奶茶可以吗?”
“啊?奶茶?”温婉有些反应不过来,分明池北辙的年龄比穆郁修小,但她总觉得自己跟池北辙有代沟一样,在他面前,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小女生了,笑着说:“一般人都会提供咖啡或者茶吧?”
池北辙自己也愣了一下,目光有些恍惚,“是吗?可能我对女人所有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几年前吧!”
温婉何其聪明的人,从池北辙怅惘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他说的是林音,她含着深意说:“我相信池大哥以后还是会有了解她的机会。”
池北辙没说话,去内室煮了咖啡给自己和温婉各端来一杯,坐在温婉对面的沙发上,言简意赅地说:“其实几年前我就建议阿舟坐轮椅,毕竟假肢所承受的痛苦太大。”
温婉端着咖啡杯的手指颤了一下,又一点点收紧,“二少能瞒住那么多人,就说明他的性子傲,宁愿承受双倍的痛苦,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缺憾。”
“你跟阿舟很像,有时候也太要强了。”池北辙说完又转移话题,淡淡地说:“所以阿舟活得很累,因为身体上的不足,在其他方面,便更想超越别人,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真正说起来,这样的人也很可悲。”
温婉赞同地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活着的方式,二少出身在盛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背后却有着鲜为人知的艰辛。拿今天邵致远想独揽盛氏大权来说吧!”
“我想邵致远所依仗的应该是邵曼珠这个妹妹,毕竟盛世昌太不成气候,盛祁舟就算是邵曼珠的儿子,谁知道日后家产一分,盛祁舟作为盛家一家之主,会不会像对待如今的盛世昌那样,表面上让她安享晚年,其实就等于把她软禁在豪门深宅里了。”
“像她那样长年大权在握的强人,绝对不甘心晚年在凄苦孤寂中度过,盛祁舟再一娶妻生子,遇到一个更强势的儿媳妇,她的日子估计更不好过了。所以总结起来,二少所要对付的,其实就是他的母亲邵曼珠。”
池北辙默然,却是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