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你。”黑衣女人摇了摇头,依然用那种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的平静语气说道:“我也有个儿子,和你一样大。”
“我在找我娘,找了很久,我娘对我很好。”我一边说话,一边察言观色,我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能掩饰的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掩饰下去:“我还有个妹妹,叫小雪……”
“有个妹妹,是好事,等父母都不在了,至少还有个亲人。”
“我小时候生了病,我娘就没黑没白的照料我,我的病只要不好,她就不肯睡觉,有一次,我连着发烧,烧的很厉害,我娘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这世上的母亲,都是疼孩子的。”黑衣女人听我说起以前的事情,好像心中丝毫不起波澜,她把留在滩头的那条破船用力推到了河道边,一步跨了上去:“我要走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
“回家。”
黑衣女人可能不想再跟我说下去了,小船从岸边晃晃悠悠的漂到了河道中间,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涌动的河水已经把小船冲向了下游。
黑衣女人仍然和先前一样,坐在船头,眺望着前方。
此时此刻,我心里真的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判断能力。这个黑衣女人,或许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始终不能相信,她怎么会和我母亲长的一模一样。
我呆呆的站在岸边,任由涌上来的河水冲刷着双腿。
在这儿站了很长时间,直到那条小船无影无踪时,我才悻悻的转过身。
曹家的人是从这边逆流而上的,如果平时,有驾船手段高超的人,或许还可以由北向南行驶,可是在汛期里,就几乎不可能逆向行船。几个人坐在乌金船里,剩下的在岸边徒步拉纤,这条乌金船是他们的镇家之宝,不管怎么样,肯定要带回去。
这时候脑子乱糟糟的,我也不想跟曹家的人再起什么冲突,就有意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
十来个曹家的人在岸边一脚深一脚浅的拉纤,刚才在那边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已经日落西山,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消失时,皎白的月光便洒落下来。
突然间,正在被缓缓拖拽的乌金船,激烈的左右晃动起来,仿佛水下有一股很强劲的力量,正在摇晃着乌金船。乌金船上的几个人没有防备,噗通噗通的全都落到了水里。
这几个人落水之后,一股巨大的水浪随即就席卷而上,人在巨浪之中,像是一片树叶般弱不禁风,都被抛上了半空。
就在这时候,我依稀看到水浪里有一道魁梧的身影,那道身影身躯外披着竹甲,赫然就是让我吃了大亏的竹甲尸。
竹甲尸出水之后,又没入水中,它身躯周围的那片水面,宛若沸腾了一般,不断有一股一股的水浪轰然暴起。
岸边的曹家人都慌神了,七手八脚的丢绳子,想把落水的同伴给救上来,但人在水中,身不由己,都被水流席卷到了南边,这帮人只能贴着浅水一路飞奔,全力救人。
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段翻滚的河道,竹甲尸的身影不断的浮出,又重新落下,如此交替反复了几次,我意识到,这具竹甲尸,可能在水里跟什么东西激烈的搏斗。
竹甲尸浑身都是绿毛尸毒,只要被它划破一点皮,尸毒就会无孔不入的钻入体内,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跟竹甲尸斗的风生水起。
曹家人连同那条乌金船,又漂向了南方,等他们跑远之后,我悄悄的靠近了那段河道,看着竹甲尸又一次浮出水面。
这一次,我看的清楚,竹甲尸浮出之后,浑浊的河水里,隐约还有一道影子,只不过那道影子闪了一下,又落入水中。
这场厮杀惊心动魄,双方反反复复的纠缠了很长时间,我心里很纳闷,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和浑身剧毒的竹甲尸一争高下?
转眼的功夫,竹甲尸重新跳出水面,而水下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也从水里露出了头。
我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