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松自觉没趣,反正也绕不出去,若是绕远了,还不知会遇上什么鬼东西呢,不如就安静待在这里吧。
可是这静得发慌的湖面仿佛有一双手一般,不停地拉扯着山松的目光。
山松鬼使神差的低头看向,湖面上是一幅幅他从未见过却又桩桩件件在他脑子里模糊的记忆。
仿佛有人在湖底深处唤他,
“山松……”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山松亦如是。”
“你这呆头呆脑的样,怕是被我一个妖怪卖了都还要帮着数钱吧?”
“喂,她是骗你的!”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信不过我?现下你选她,还是我?!”
“再来一刀,我还想再听一次那句话。”
“山松……其实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松树,我是桂树,可我乐意听你给我的名儿,你欢喜就好……”
“对不起,原谅我深陷泥沼中还是忍不住自私的抓住了你……”
那是谁?!
为何他的脸如此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山松想看得更仔细些,不知不觉的往湖面凑了凑,整张脸慢慢地浸入水中。四周都是吹吹打打的声响,大红的喜字晃花了山松的眼。
彼时他正呆呆立在一个院落中央,院子的长廊上都挂满了大红花球,窗子上糊了喜字,每根柱子上也有喜字,不知是哪家喜事,办得如此喜庆。
对面的门方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穿了紫蓝色的官袍,右手捧着一顶官帽正欲戴上,抬眼看到他了,遂笑了笑,抬起左手冲着山松招了几下,“还不快过来啊,过来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好看不?”
山松的身体竟然真的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向对面走去。
“不就是升个官吗?外面还搞一群吹念做打的,里头搞得红红绿绿的,跟娶新媳妇似的。”
那人不怒反笑,“喂,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第一天穿官袍,当然得有点气氛啦!吹念做打,锣鼓喧天是为了让全城的老百姓都认识认识你这个呆子,大红喜字贴得四处都是为了给你找点喜气,省不得你一天就只会低头死读书,多沾点喜气,人也会头脑活络多了呢。”
“本来就是木头脑袋了,也不会活络到哪里去了。”
那人狠狠敲了一下山松的脑袋,“胡说!谁说这是木头脑袋了。哼,咋不见我笨呐?唯独你进去了变得比较笨是不是?”
“哎,别敲了,你这个妖怪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给敲坏了,若是敲坏了这身体,看你去哪处寻一个。”
“这个容易啊,大不了我就一直待在这副身体里好了,虽有些呆头呆脑,但好歹有血有肉啊,比那木头好太多了,不是吗?”
山松急了,扶住那人的肩头就是一阵乱晃,“出来!你给我出来!”
“哈哈哈,别急嘛!我逗你玩的!等时机成熟了,会有办法换回来的!放心好了,我不会白白霸占你的身体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主动揽上山松的肩头,“走!官爷带你游街去!”
今日正是那新官上任的第一天,百姓都围在两旁看个热闹。这新官上任游街,山松也连带着被拖来游街,他骑了高头大马跟在前面那个威风凌凌的人后面。从后面望去,单单只是看了个背影,他也觉着由那个树精接管他的身体来做官,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立马就慌了。都说山野精怪擅迷人心智,这还没几天呢,那树精居然就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躯体是断断不能让给他的。他摇了摇头,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本想让这马走快点的,可没曾想这马居然一惊,向两侧的人群中跑了去。人群轰动,马匹嘶鸣,山松本就不会半点马术,只能死死抱上马的脖子。
马停住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山松这才慢慢睁开眼。
一身蓝紫色的官袍挡在最前面拉紧了他先前松开的缰绳,早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衣帽已经略有皱褶,还有那手上暴露的青筋显现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喂,呆子,你怎么样?”
山松眨巴了几下眼睛,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没从马背上被摔下,这身体还好好的,再一看自己原先的那个身体,不由多看了两眼,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喂!吓傻啦?”
“你才会被吓傻呢!哼!小爷我福大命大!不需要你瞎关心!”
“你确是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