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第一场雪下的突然,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牛马的草料不足,这差事自然又落到流犯身上。
蒋立平他们骂骂咧咧的拿着链枷打黄豆,打的尘土飞扬,灰头土脸,忙了不少日子,弄的七七八八了,把豆秸当做草料送去喂牲口。
上次李青文带的那几十斤甜高粱种子被江淙种下去,得了十三亩多甜高粱,甜杆都在棚子里堆着。
李茂贤用剩余的木料叮叮当当做出个简陋的甘蔗床,几个人就开始榨糖汁。
高粱秸秆里能榨糖,这是蒋立平他们头一次见,一边长见识一边帮着榨。
糖汁一多,立刻放在锅里煮,加石灰澄清,浓缩后糖液比他们在杨树村时得到的糖液还要粘稠透亮,尝起来更甜。
李茂贤仔细看过后啧啧称奇,他们只加热和放石灰水,什么都没有变,之所以会这样,只能说这甜高粱受边城的水土影响变了。
种地的人都知道,水土对庄稼影响很大,有的会更好,有的会变坏,这个没人能预料。
可惜的是,他们甜秸秆收的时候被冻了,后来榨的秸秆出糖汁的量少了几分,这个也实在没有办法。
但十几亩地的秸秆弄出来的糖汁可不少,做出来没有多余的东西盛,老邢头自己拿出了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子,他不知道去找谁又要了许多,一个人便解决了这个困难。
毕竟还肩负着养马喂牛的活,他们的新房子没有盖太远,离马厩也就几百步,老邢头也顺理成章的搬来跟他们一起住。
原来的那三个屋子也没空着,摆放着一筐筐的土,里面有的已经长出了青菜,有的才发芽,有的刚下种子。
除了青菜,还有几筐里面的东西长的像草又像树苗,这是李青文留给江淙的种子,春天的时候种下的,一直浇水,长了大半年还不到膝盖那么高,谁也没认出来这是啥东西。
这个屋子的灶也不能停,但也不用看着,烧着之后装满干牛粪,几个时辰看了一次就成。
李青风和李青宏拿着榨完的秸秆去喂羊,发现它们还挺爱吃,这可挺好的,边城被雪覆盖半年以上,这羊的草料就有了着落。
高粱榨完,大家又重新把屋子收拾干净。
因为人多,这三座土房盘的是通炕,前面屋子大长炕,两灶台在后屋,要做的饭食多,通常俩灶台都要同时烧,这样就不分什么炕头炕梢,躺在哪里都不会凉。
这房子盖的急了些,有些低矮阴暗,但也比马厩旁边的杂物屋子强多了,起码窗子就很大,糊了纸后在屋里还算很亮堂。
所以,搬到新房子后,李茂贤就拿出了誊抄好的厚厚的书。
李青文掏出了笔墨纸砚,半天背书,半天练字,安排的妥妥当当。
自知三心两意只会事倍功半,李青文收敛心神,认真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看着李青文前一瞬还慢腾腾的,拿起书本或者笔后,立地便聚精会神,大家伙心里佩服,都会特意去别的屋子,尽量不打扰他。
江淙早晚练功,其他大部分时间会出去干活,偶尔会留下,他很安静,偶尔会给李青文磨墨,裁纸,并不主动开口说话。
有时见他看书练字久了,江淙就会喊歇一会儿,李青文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江淙给他按手腕。
李青宏在旁边看着,心里感叹,这要外人看,真不知道谁和谁才是亲兄弟。
李青文眼睛累了,就做一会儿眼保健操,这个手法简单,可以缓解眼睛疲劳。
他教给其他人,但大家伙也不读书,用不着这个,江淙倒是认真的学了。
窗子大了最大的弊端就是漏风,冷,把缝隙堵上后还是能感觉到凉风,白天没啥事,晚上睡觉在窗户上挂上毛皮当帘子。
在刘家兄弟和郭大永他们看来,这场雪很大,在蒋立平他们眼中,这算是小雪,一点都不碍事,雪停之后就出去接着干活,啥都不耽误。
高粱穗子还得接着脱粒,要不他们就没啥吃的了,毕竟从种地开始,官兵就不给流犯发粮食了,以后都要靠自己。
高粱穗子就比黄豆更麻烦些,颗粒多且密,一次脱不干净,得两次,第一次用木板,第二次用锄头的尖头。
边城这里可是一天碌碡都没有,只能暂时用这种粗笨的法子来打粮食。
即便两次,穗子到底也不能脱的干干净净,端着成筐的穗子给骡子和马吃,它们会挑出上面的高粱粒吃掉,剩下的拿回去引火最好用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