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生活。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可以毫无犹豫地将自己生命交付于他。然而可悲的是。因为此前有过的几次不得已。她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敏感。嘴上虽说师父一定回來救我。潜意识便已经替他做了放弃的决定。
阿邺不置可否地笑笑。嘴角讥诮。
这时帛炎无端害怕地颤抖起來。怯懦的声音不自觉扬高几分。“快看天上。开始了。”
景澈和阿邺齐齐抬头望天。漆黑成一团的夜幕皲裂开來。像是一块块黑水晶支离破碎。而碎片的罅隙中。血气正噗噗往外冒。
血气如同盘根错节而狰狞的手。渐渐爬满整个破碎苍穹。这一幕瑰丽却诡异。仿佛正在补天的神拈來的不是女娲彩石。而是炼狱里的血肉熔岩。
血腥盛极。蠢蠢欲动。几近到了一个临界点。
景澈想拔腿跑开。却意识到自己无论往哪个方向逃离。都逃不开这一片诡异苍穹。她定在了原地。脑海里掠上百里风间最后气急败坏的脸。才知道他的用意。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景澈心中的某个顽固角落。就是在变天的前一刻突然崩塌的。她想。如果可以再见师父一面。她定会去道歉。她想告诉他。这两年她不该这么强硬骄傲。不该这么左突右撞我行我素。更不该每每都挑战他的底线。与他抬杠。她开始后悔自己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她其实想做一个他骄傲的弟子。配得上剑圣弟子称号的人。而不是在这里默默化为废墟。一纸死讯后无人过问。
那么师父此刻在外面。是否对于对于她有一丝丝惋惜。她知道他不会來救自己了。但是在她死后。师父会不会为她祭上几滴苦酒。就像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为她喝了悠悠岁月绵长的愁酒。为她奉献漫漫长夜难眠的思念。而这样的重视。他会不会分她一丝一毫。
景澈觉得骄傲的自己仿佛要低到了尘埃里去。不仅是在生死面前的渺小。更是在她那个神祗般强大的师父心中。无力占据一席之地的渺茫感。
“阿澈。”隐隐约约从黑雾里头出來一个人影。他的呼唤混淆在血腥空气里。跟幻听似的不清晰。
“阿澈。”又是一声。愈來愈近。端了真实的急切。景澈的眼眸突然欣喜地亮起來。
然而下一秒。轰然一声。山崩地裂。饶是谁呢喃如细语。谁呼喊撕心裂肺。一切声音都被淹沒于天地的咆哮中。
一声过后。万物俱寂。预想中的毁灭沒有如期而至。一道突如其來亮如闪电的光柱直入云霄。呈鼎立之势。
离得近的阿邺看清楚了。这道光柱是从景澈手腕上。随即。接二连三的破碎声不绝。天空中透明碎片纷纷如雨下。
情况急转剧变。饶是景澈也沒有想到沉寂许久的**神玺会在这时突然爆发保护了她。
“结界破了。我们快走。”阿邺连拖带拽地扯上景澈往山坡上跑去。
眼见那边为徒弟冒死进入结界的百里风间已经越走越近。他只得不由分说地带上景澈先逃一步。方才在耀眼白光中晃了眼。但阿邺仍持几分肯定她所戴的便是**神玺。他正是为了**神玺而來到迦凰山附近寻了两年。自是对它的征貌了然于心。
而且方才。这剧烈白光破灭的是百里风间设下的结界。他埋下的血阵祭是安然无损。简直是天助他。
这个少女果真是他的福音。
一开始脑子空空懵懵懂懂地跟阿邺跑了几步。气喘吁吁的景澈很快反应过來:“我要去找师父。”
“别去。”阿邺大喝一声。脑子中飞快地转了一圈。换了脸贼兮兮凑上前。“你傻不傻。你难道要带着这只怨魂回去你师父身边。”
景澈还未缓过來。弓着身大口喘气。胸前仍是紧紧捧着那骨灰盒。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帛炎。顿时无言以对。
“南穹派是正道大派。剑圣更是人人敬仰。若是让一昭镇的人看到了剑圣弟子与怨魂为伍。别人会怎么评价剑圣。呃。”阿邺俨然一个狗头军师模样。
“哪有这么严重。”景澈蹙眉。“大不了我先去苗疆送了骨灰。再回來找师父。”
“带上我一起吧。我正好也想去苗疆见见风土人情。而且你受了伤。我在路上也能保护你。”阿邺涎脸过來。
正好他不欲以伤她來强行取走**神玺。这一起上路他便可以趁机骗走她的**神玺。去了苗疆。也顺便去见见两年前因为越权擅自调兵海上的而被贬职调去守边疆的萧烬。师父他老人家在帝都时常惦念萧烬。虽不太清楚师父一个老星象师为何会同萧烬一个将军走得如此近。但也沒有多问过。
“你。”景澈怀疑地上下看看他。眼里带了些贬低。
大约在景澈心里。阿邺就是一个坑蒙拐骗沒有真本事的神棍。比她还要拖油瓶。两个拖油瓶一起上路。恐怕这情形不乐观。
“哎哟。我倒是忘了。阿澈姑娘你有神器保护着。自然用不着我了。”阿邺油腔滑调地上前道。“快让我开开眼界。可是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