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艾以扇遮住半面,凑到曹惠耳边,轻声说道:“我秦州与秦虏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必有一场大战,打仗的时候最怕什么?后方不不稳,内部起乱。秦广宗不仅广遣细作潜入南安,挑拨羌胡,据北宫、张二太守的禀报,秦广宗亦用冉僧奴的宗族子弟,潜入阴平、武都,试图再次挑动此二郡的冉氏残党作乱。与其等他们在我王师与秦虏鏖战之际生乱,何如诱他们先乱,我王师把之平定,然后再从容部署,或守或战,以敌秦虏?”
“使君妙计,末将知道了!唯是,……使君,若是末将下令叫兵士们休息了,那郡中的羌胡却未作乱?”
唐艾低声的笑语说道:“这本来就是下河打鱼,捞着一网是一网。它若作乱,自是最好不过,若未作乱,咱们也没损失,且候别的机会再说便是。”
曹惠应道:“末将明白了!”问唐艾,“使君还有别的吩咐么?若无,末将现在就去安排!”
唐艾与郭道庆说道:“老郭,你叫他们先出去,我有些小事私下询问曹都尉。”
郭道庆应诺,便就令那十余个吏员出堂,先在外头院中等待。
等那些吏员尽数离堂,堂中只剩下了唐艾、郭道庆、曹惠三人。
唐艾遂开口问道:“曹都尉,秦广宗的那道亲笔,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好叫使君知晓,要说起来秦广宗的这道亲笔,末将之所以能到手,全是亏了一人。”
“……你满嘴酒气,熏得难受,回你榻上坐去。”等曹惠回到榻上坐下,唐艾挥动羽扇,把附近空气中的酒味挥散,问曹惠,接着说道,“亏了何人?”
“此人名叫赵勉,本是石萍帐下的部曲将,石萍败亡后,使君分拨俘虏,他被分到了末将的营中。这个赵勉,颇为勇武,兼且人也机灵,末将就厚待於他。得了使君的密令之后,因他是秦虏的降人,并在秦广宗麾下的诸军中,小有名头,末将寻思,他在天水郡的秦虏军中应是有点熟人的,便召他问策。如末将所料,他果然在天水郡有熟人!”
当日打下獂道县后,唐艾把得到的俘虏平均分给了参战的诸支部队,郭道庆手底下也分到了些俘虏,他听到这里,想道:“原来是靠降人,弄到的秦广宗亲笔,但是……”忍不住问道,“献之,就算有熟人,一则,赵勉只是个部曲将,官职不高,他的熟人料也都是此类军吏,离秦广宗隔着好几层,二来,赵勉且已降我军,身在南安,如此,秦广宗的亲笔,只怕他也不好搞到手吧?”
“府君所言正是!所以末将就与赵勉商量出了个办法。”
郭道庆问道:“什么办法?”
“他装作忠心秦虏,把末将赏他的物事刀砍毁之,末将打了他一顿,将之囚系营内,放言说次日斩之。当晚,他潜逃出营,逃回去了天水。到至天水,秦广宗得南安细作的回报,相信了他是真的忠心於秦,便重新用他,还提了他一级官儿,任为部曲督,大作表彰。赵勉借此,连连求谒天水伪州府和秦虏军中的大吏、将校,苦心不费,终被他偷到了那道末将呈给使君的秦广宗亲笔。偷到后,他立即就潜行归来。……使君,不是末将取巧,不肯早把这道秦广宗亲笔呈上,实是末将得到此亲笔时,已是年底了,於是正好就当做了献给使君的礼物。”
曹惠、赵勉用诈,赵勉逃回天水,完成任务,又潜回南安的这段故事,可以说是比较精彩,郭道庆称奇拍案,说道:“不意此中,还有这等曲折!”
唐艾听得入神,羽扇都忘了摇,听完,立刻问道:“这赵勉现在何处?”
“回使君的话,在末将家中。”
“哦,在你家吃酒。”
“是。”
“你去看看他醉了没有,如没有,叫他来见我。”
曹惠应道:“诺。”
目送曹惠迈开罗圈腿,出堂而去,郭道庆约略猜出了唐艾召赵勉来见的目的,扭回脸来,问道:“使君,召赵勉来,可是为了……?”
“为了什么?”
“察赵勉偷得秦广宗亲笔的过程,此子堪称胆智壮佳,可是为了把他调入候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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