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蓟州,引荒楼总坛。
最近西陵烽火连天,东仪军队已经快要逼到蓟州城附近,蓟州百姓们开始恐慌混乱,四散奔逃,引荒楼总坛在这里也快要躲不下去了。
引荒楼在西陵南边的南疆已经选好新的总坛位置,现在就等着搬迁过去,霍沉为此去了一趟南疆,三天后才回到蓟州,率领众人迁移引荒楼总坛。
他回来后第一件事情本来就是去气气拓跋焱,然而这一次一踏进院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满院子狼藉不堪的景象,像是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
院子里,引荒楼一众人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一个个俯首弯腰,如履薄冰。
“楼主……格罕大王子……被人劫走了……”
霍沉的脚步骤然停顿在门口,一动不动,一双狭长妖异的眼睛俯视着众人,微微眯了起来。
“被人劫走?”
“是属下等人无能……对方的人实力高出我们太多,是直接杀进这里来的,开始时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以为是要围攻引荒楼,但是他们只劫走了格罕大王子……”
为首的一人说着说着只觉得全身发寒,汗毛倒竖,声音越来越弱,竟是说不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霍沉尽管并未有什么动作,但全身都在弥漫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仿佛有遮天蔽日的黑暗在他的后面升起,幽冥地府的大门朝他们缓缓打开,里面白骨千里,无数幽灵恶鬼正在森然狞笑。
这段时间以来霍沉实在是太有活人味,以致于他们都快要忘记了他恐怖起来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丝毫没有变化,只不过是他在格罕大王子面前不一样而已。
“对方可有留下什么话?”
霍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沉静,但里面那股森然恐怖的感觉,直让人连骨髓深处都像是浸透了阴气。
“有!”为首那人连忙应答,“他们让楼主独自去蓟州城西二十里处的庄子上一趟,格罕大王子正在那里,需要楼主在明天之内亲自把人带回去,过时不候。”
霍沉冷笑一声。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劫走拓跋焱的人是谁,八九不离十便是西陵皇帝即墨缺。
即墨缺在一个多月前就联系过他一次,想从他这里得知赶尸术的秘密,他想开什么条件都可以。但这是引荒楼世世代代的最高机密,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去,也并没有什么迫切需要即墨缺做的事情,便一口拒绝了即墨缺。
没想到即墨缺倒是神通广大,不但查出了引荒楼总坛的所在,甚至还劫走了拓跋焱。以拓跋焱作为人质,来逼他说出这个秘密。
即墨缺凭什么认为,区区一个拓跋焱,就能用来交换引荒楼最为重要的核心机密?
霍沉本来是一脸的冷笑,然而想到这里时,脸上的笑容却是不自觉地凝滞了下来。
他随即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更是沉了下来,猛然转过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后面的人急道:“楼主,您真要去……”
“废话,当然要去!”
霍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恼怒,还有一种微妙的生硬和尴尬,像是生怕被人识破,因而急急忙忙地强行解释。
“我身上的尸毒还没有彻底解开,不把那小子带回来,我怎么办?”
后面那人心说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又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以前楼主靠着饮活人鲜血,身上的尸毒不也压制了这么长时间,只不过效果没有那么好罢了。
但他不敢说话,霍沉也没有理他,人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面。
……
九月中旬,乌坦传来消息,乌坦可汗萨尔勒在战场上身中流矢,当场身亡。
萨尔勒在位期间,统治手段极为强硬,没有留下多少能够争锋的隐患。乌坦前一任可汗留下的子嗣本来众多,但在这些年里渐渐被萨尔勒残害殆尽,现在能够名正言顺继承乌坦可汗之位的,就只有可敦汀兰生下的那个一岁多的小王子。
小王子年纪实在是太小,虽然乌坦也有不少臣子将领表示反对,这么个连牙都没开始长的小小孩童怎么可能当乌坦的可汗,但实在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乌坦之前并非没有过年幼稚儿坐上可汗位置的先例,只不过年纪比小王子稍大一些,其实也差不上多少。
经过一番激烈的动荡和争执之后,支持小王子的一派终于还是力排众议,扶持小王子当上了新可汗。由萨尔勒在位期间的一批忠心的老臣,与现在已经成了太后的汀兰一起,暂时先代理政事,辅佐小王子长大。
而乌坦政权更替的这段时间,原本被萨尔勒接纳进入乌坦的西陵流民和军队,却做出了鸠占鹊巢的事情。强占乌坦村落,劫掠粮草物资,驱赶和欺凌乌坦百姓,甚至是奸淫乌坦妇女。
这一下顿时犯了众怒。乌坦接纳这些西陵流民和军队,本来是在帮助西陵,不料西陵竟然如此过分,得寸进尺,恩将仇报。简直无法容忍。
乌坦为首的几位重臣和汀兰商议之下,决定撤回萨尔勒对于西陵的帮助,将乌坦境内的西陵人全部驱逐回西陵,并且不再给西陵军队提供粮草。
消息传到东仪这边的时候,乌坦的局势已经尘埃落定,水濯缨和绮里晔得知乌坦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