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宛惊而抬头,只看到塔顶之人翻飞的衣袖,那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似乎从来不曾动过。那人注意到下面看上去的数道目光,惬意地阖上眼帘,嘴角的弧度不断放大。
“还有谁想出去?”他道。距离极远,但声音清晰无比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
突如其来的变故,镇得广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没有人知道此人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老老实实的才是明智之选。有些时候,骨气什么的,真的没有小命重要。
秦宛宛默默收回目光,对那种血腥的场面有微许不适。死去弟子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鲜血顺着地面上的纹路流淌,一小股正流到她脚边,浓重的腥味冲鼻子里钻来。她并未退开,脑海中闪过些画面,眼神凝滞住,连血液沾染上了鞋子也全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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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茶碗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洒出去,还腾腾冒着热气。
“这群胆大妄为的流寇,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云水宗来!”清宁紧紧捏住座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冒起,让白皙的皮肤显得有点狰狞。
底下聚了一众长老,神情各异,许多年来,他们从不曾见掌门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柳瑛的脸几乎能阴得滴出水来,上前道:“掌门师姐,他们也不过区区十数人,大不了我们直接攻过去便是。”
清宁啧声,厉言质问:“他们手上有我们两宗的弟子,方才的传话你是没听到么,我们妄动一下,他们就杀一个。直接攻过去,呵,那是要我置数百名弟子的性命而不顾么?”
“可是,难道就这样被他们挟制住?”柳瑛紧了紧拳,“只要我们攻其不备,他们自顾不暇,何来闲功夫再去搭理那些小弟子?”
廖元思有些听不下去,他这大嫂自小生长于云水宗内门,养尊处优惯了,甚至没有出门历练过。修为是够高,就是不太通人情世故,有时候的想法真是天真得让人想笑。
见着掌门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得不开口缓和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是些被两仪域驱逐出境的亡命之徒,身经百战,劣迹斑斑,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大嫂想要偷袭也得瞧瞧对象,人家那才是偷袭的老手。何况,那领头的高弼是化神中期,我们这里谁能敌得过?”
柳瑛却是不领情,瞪眼道:“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我……”廖元思看向清宁,咽了咽口水,略带踟蹰着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向我们索要的东西,究竟在不在云水宗?”
果然,此话一出,清宁几乎气得要从椅子上弹起来,怒道:“在不在?你还问我在不在?!我说了多少次,云水宗根本就没有神器,那件东西早就随着师祖入土了,鬼知道它现在在哪里!”
气急失言,待清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廖元思尴尬地冲她笑笑,好嘛,先前不是一直说不知道么,现在倒是清楚了。想不到门内流传那森罗万象的传闻竟是真的,这般逆天的上品神器居然当真存在于世。
清宁咬牙,发出硌蹦的响声,也顾不上方才的失态,深呼吸一口:“元思,你去一趟静山坊市,就同高弼说我要与他当面交涉。”
“是。”廖元思领命,平日里再吊儿郎当,此时正事当前他也不敢耽搁,疾步往大堂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见不远处急匆匆赶来名弟子,不由截住问话:“又出什么事了?”
弟子忙应:“莲华长老,碧云宗的东极上人来了,说要见掌门。”
廖元思苦笑回头,看了看堂内诸位,知道大家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头想必已经将那高弼痛骂了百八十遍。森罗万象明明曾属于云水宗门人,他却偏偏要将碧云宗弟子牵扯进来,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逼着碧云宗出面施加压力,迫使云水宗将神器交出来,用以换取两派弟子的性命。
清宁无力地坐在靠椅上,一手扶额,只觉得太阳穴胀疼。镇派师祖们大多在外游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剩下的都在闭死关,打扰不得,如今这局面只能由她自己撑过去。她坐上掌门之位几十年,门派一直风平浪静,茁壮发展,顺利得她都快忘了,作为一个掌门,肩上的担子那是沉得很的。
清宁轻轻挥手吩咐:“请他到前厅等候,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