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抄棋谱抄的心不在焉,常常忘了自己抄的有什么招数,害得她又被老侯爷骂了一通。只有北虞和老侯爷学得一心一意,而且经常对棋谱提出自己的问题。
老侯爷也常当着众人的面骂北虞,却教得更为仔细了。
郑太姨娘把老侯爷及几位姑娘的举止都看在眼中,她心里对三姑娘极为不满,怪三姑娘没有恒心毅力,白白的浪费了一个接近老侯爷的机会。而心中却也暗惊,老侯爷虽然依旧骂着二姑娘,却教得极为尽心。
如果有一日,祖孙多了师徒之谊,老侯爷会不会不同意把二姑娘嫁到义武侯府呢?想到这里郑太姨娘心里还是没有底。
这一日,郑太姨娘见老侯爷打发走大姑娘和二姑娘,趁着摆饭时,对老侯爷笑道:“老爷也实在是太累了,今日可见大姑娘和二姑娘进益了?”
老侯爷拿着银箸,脸色缓和几分,“都有进益,倒不似刚学时了。”
郑太姨娘见老侯爷并未生气,顺着话说道:“可不是,几个姑娘年纪还小,慢慢教导,哪有学不会的。老爷也不必待她们太来严苛了,几个姑娘身子骨又弱,老爷倒也给她们些机会。”
老侯爷抬起眼睛来,望向郑太姨娘。
郑太姨娘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话说得如此露骨,让老侯爷有所觉察。郑太姨娘讪讪的笑道:“老爷体谅些姑娘们的身子也好。”
老侯爷沉着脸,“你几时起关注姑娘们的事了?”
郑太姨娘只得回道:“贱妾也是瞧着姑娘们个个身子弱,老爷倒不防让她们养上几日再来学,也不迟。”
老侯爷当的一声把茶盏重重的放在书案上,郑太姨娘反射性的连忙跪下来,“老爷息怒。”
老侯爷冷声说道:“我不管你平日里和慧儿嘀咕着什么,我早已告诫过你,俭哥儿院里的事,你休要插手。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好,别以为俭哥媳妇能容你去插手。你在这府里这么久了,也是老人儿了,难道老了老了还糊涂起来了不成?生出些没用的心思出来,我且告诉你,我并非那软耳根子的人,你就好生保得了你自己,已是万幸了。”
老侯爷一顿夹枪带棒说得郑太姨娘脸上早已红一阵,白一阵的,她不敢跟老侯爷哭,心下委屈起来。
“怎么?你还委屈么?”老侯爷逼视着郑太姨娘。
郑太姨娘头低着,“老爷即问,贱妾也只能说说这些年来的心里话。贱妾跟着老爷夫人这些个年头里,并非是那起势利之人,也不会做那些个见财起意之事,我服侍老爷只想着有一天黄泉路上,能有个脸面去见夫人,并无他想。”
郑太姨娘眼泪无声的落下,“贱妾现在陪着老爷,心里只有老爷和二姑奶奶。贱妾就是指望老爷和二姑奶奶好,只要老爷和二姑奶奶好了,贱妾就是立时死掉,也是值得的。”
老侯爷定睛的望着郑太姨娘,虽然看不到郑太姨娘的脸,却已知她落下泪来。
老侯爷沉声道,“你若是真想慧儿好,就好生养着住在这院里。慧儿指望的并非是儿女,而是她自己。她自己不要强,只想着从儿女身上找依靠,那她就大错特错了。而你,有我在,你才能好。若我不在了,你想好也好不了。”
郑太姨娘止住了泪,抬头望向老侯爷,只见老侯爷面色平静,无一丝波澜。
郑太姨娘给老侯爷叩了一个头,退了下去。
老侯爷说的都是实话,郑太姨娘心知肚明。但是她依然想感叹,望着关上的红漆木门,郑太姨娘不由得想——侯门深宅,纵是有情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