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不想理她,看向金盏。
金盏便笑着回殷蓉道:“瞧大小姐这话问的,咱们五少爷还小,夫人哪里丢的下手。”
提到衡哥儿,赵氏、殷蓉母女的嫉妒之色就更明显了。
商户女身份低又如何,殷蕙是魏曕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有了儿子傍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就稳了。
而这样的尊荣,差一点就是她们的!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下人的声音传进来,殷蕙顿时忘了赵氏、殷蓉,也忘了什么燕王府儿媳该有的礼仪举止,脑海中只剩慈爱的祖父,上辈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的祖父!
视线变得模糊,她不管不顾,一路从厅堂朝外跑去。
殷墉骑马回来的,风尘仆仆,才绕过影壁,就见久别的小孙女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抹着眼睛,朝他奔来。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头,殷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稳身形,张开双臂,将不知为何哭成泪人的小孙女抱入怀中。
“祖父!”
“哎哎,祖父在呢,阿蕙不哭。”
景和二年,四月初夏。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天地之间织起一张雾蒙蒙的网,微风拂过,有雨丝飘过纱窗落到面上。
殷蕙觉得自己就是这网里的鱼,看似有雨气滋润好像活得还不错,其实已经快要憋闷死了。
这种憋闷,贵为王妃的殷蕙,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
殷蕙是燕地第一富商殷家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又生得花容月貌,亲戚们见了她,都要夸她一身福相,长大了定会嫁入高门,安享荣华富贵。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殷蕙也的确在燕地无数女子的羡慕中,嫁给了燕王第三子,魏曕。
商女出身竟能嫁给一位皇孙,谁敢说她命不好?
可惜嫁给魏曕不久,殷蕙便尝到了一次胸闷的滋味儿。
从王府的小丫鬟们口中,殷蕙得知,魏曕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表妹长得天仙一样,如果不是公爹燕王需要银子解决军需,所以才挑了她这个富商之女做儿媳,魏曕的妻子该是那位表妹才对。小丫鬟们还说,魏曕对表妹痴心一片,被迫放弃表妹成了他的心病,自此再少见笑容。
初次听闻这种闲话,殷蕙很是难受了一阵,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种谣言。
因为据她的观察,虽然魏曕在谁面前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活像人人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魏曕也从未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夜里的魏曕很喜欢与她亲近,只要一次水都算稀罕的。再有,魏曕不曾要求过收用通房,哪怕孕时她为了表示贤惠主动提出来,魏曕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明明重欲,却只要她一个女人,且长达十年。
殷蕙将这一切都当成了魏曕心里有她的证据,他的冷脸也是天生而已,有人爱笑,有人寡言少语,没什么稀奇。
否认了那位表妹在魏曕心中的地位,殷蕙的婚后生活总体还算顺利,尤其是公爹登基后,魏曕封了蜀王,她也成了蜀王妃,一家三口单独住在宽敞气派的蜀王府,不必伺候公婆,没有小妾烦心,亦没有妯娌纷争,整个王府的内务几乎都是殷蕙说了算,其他几位王妃妯娌都要反过来羡慕她。
然而就在今日,还在外面当差的魏曕,竟让侍卫护送了一位年轻美妇回府。
这位美妇,便是魏曕那已经嫁人多年经历了丧夫守寡却依然貌美如花的青梅表妹温如月。
殷蕙在厅堂里见到人,才从对方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
温如月穿一袭白裙,跪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落,宛如一朵雨中战栗的梨花,声音亦是楚楚可怜:“王妃莫怪表哥擅做主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除了投奔表哥再无去处,求王妃收留我吧,我保证安安分分地做个姨娘,绝不与王妃争宠。”
当时殷蕙的胸口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姨娘,成亲十年都未纳妾的魏曕,都没有与她商量,直接答应了要收这个表妹做姨娘?
常年的端庄让殷蕙保持了体面,吩咐丫鬟先带温如月去客房安置。
温如月走后,殷蕙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生了一下午的闷气。
以前她没见过温如月的人,旁人说魏曕一直将温如月挂在心上,殷蕙也从未真正相信,魏曕若一直惦记着表妹,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会那么如狼似虎?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温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