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意识一闪。景澈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层面具和黑暗的保护。根本无需心虚。语音一扬。朱唇魅惑:“我若不清楚。怎能吊你胃口。”
百里风间不作答。指腹抚上她的金属面具。摩挲过凹凸花纹。质感落在手心冰冰凉凉。许久也不曾挪开。
过了很久。景澈以为他睡了。而他又沒征兆开口。低音响在黑暗中无比清醒:“你可真像她。不依不挠想激怒我。”
“可沒见得你真怒了。”她疲倦地翻过身。
动作之间他的手落了空。搭在软绵绵的被褥间。触碰到空气的凉。
大概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时间。被子窸窣响动。他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脸庞贴着她长发。
近得好似不真实。
在她挣扎反抗之前。他低低道:“别动。就让我抱一会。”
不是他平常从容而命令的口气。而景澈当真顺从耳朵沒有动。后背汗毛肃然列兵。久久不肯服帖。
景澈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幔帐外面置身事外地看着这一幕。街头高悬的微弱烛火爬上窗棂。半点惨白半点昏黄的颜色。透着一种莫名的凄意。床上两人安静地抱在一起。耳厮鬓磨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而视线里几点烛光好像要晕开來。一片茫然中恍惚看到八年前的苗宫熔岩大殿。少时的她死皮赖脸要抱着他。不肯罢休地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他拒绝她。她那时以为。这样孤注一掷地抱住自己的师父。这就能从古到今一起寻到天荒地老。
他半睐着眼。声线沉沉:“你都叫她什么。”
“谁。”语气被他牵着走。
“阿澈。”
喝出的气在黑暗中透出淡如丝的白烟:“小十八。”
“平日她都爱做些什么。”
“武痴。”其实隐晦在叙述。整日提刀杀人心无旁骛。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想看梨花。”
梨花白。花如嫣年年在耳边念叨。她心里头也偏爱着白色。是云覃峰上白马骨的颜色。可却在修罗场里染了四年的血衣。出來后着妖媚红衣祸国倾城。跟那无暇的白色半点挨不着边。
“提起过我。”
“南穹派。迦凰山。剑圣门。”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百里风间沒有追问。两个人都沉默下來。
“唯独沒有提起过你。”过了很久。她轻柔的声音低下來。黏稠在喉间被睡意沉重拖着。像是一条流不动的河。
他从后面抱着她。大概是睡着了。
第二日。
檀香带点催眠安神哄得人睡到日上三竿。景澈朦胧醒來。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沒有防备地睡得如此沉。
腰上搭着一只手。隔着一层衣料仍然察觉到体温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