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下官督建的城墙,绝无崩坏的可能。”大概是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崔佑鱼涨红了脸反驳,一下变得口齿伶俐了起来。
他从袖中掏出一叠乱七八糟的图纸,从城基的打造,墙体的合围,夯土硬度的要求,滔滔不绝的解释了起来。
并且还带着程千叶等人,来到一段已经改建好,且风干了的城墙之上。
程凤拔出佩剑,挥剑在那夯土砌成的墙面上用力一斩,只听见一声闷闷的金土交碰之声,墙面上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果然是坚固啊。”程千叶摸了摸那同岩石一般手感的墙面,惊叹古人的建筑智慧,“若是都修筑成这样,那敌人便是用投石机也砸不开了吧?”
催佑鱼难得的得到了上司的肯定,心里十分高兴,“回禀主公,若是全汴州的城墙,都采用此标准修筑,臣可以保证不论敌人投石还是刀斧,都不可能从外部破开城墙。除非……”
“除非什么?”程千叶问道。
“除非水淹火烧。”催佑鱼垂首答道,“夯土造墙,最怕的就是这两物。无论是多坚固厚实的城墙,若是水淹半月,都会根基松动,土崩瓦解。”
“水淹……”程千叶站在城头,遥遥向着北方望去。
此刻,在汴州以北的琪县。
坚厚的城墙之上。
琪县守将甘延寿站在城头,紧拧着一双浓眉,看着脚下浸泡在一片滚滚河水之中的城池。
他的身后,士兵们蹲在城头之上,捞着悬壶中半生不熟的黍米勉强充饥。
城内处处汪洋,虽然有粮食,但却无法引火煮炊,所有的木质家具,甚是屋梁,都拆下来煮饭,百姓们甚至要挂着瓦罐,举着柴禾,勉强加热一下锅中的栗粥,半生不熟的就这样吃了肚去。
同时,因长期浸泡在水中,死去的家畜,人马,都无处掩埋。城中渐渐发起了疫病,已渐渐有了无法控制之态。
离城二十余里地之外干燥的土地上。
密密麻麻的布着无数黑色的窝棚。
粗大的树干组成的栅栏围出晋军军营,军营之外交错着狰狞的拒马和鹿角,营地之内旌旗招扬,进出着奔跑着的骑兵,和整齐划一走动着的步卒。
晋军的校尉墨桥生,已经率队围困了滑县半月有余了,但却从未发动起真正的攻击。
初始甘延寿听闻晋国发兵欲取琪县,他心中并不惊慌。
琪县虽然不大,但他在此驻守多年,兵精粮足,城池坚固,民心归化。
下有卫辉,上有滑县如左右护翼可为他的侧应。
不论这晋军大将墨桥生攻击何处,其余两地都可随时接应,成夹击之势。
敌军若溃,追而击之,必使其多溺于黄河。
敌军若进,他只需安居城内,固守不出,城内粮食也足够全军半年使用。
他早早安排坚壁清野,敌军粮草无以为续,只能不战而退。
可谁知这个墨桥生,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日之内就迅速拿下了最为不起眼的卫辉。
随后大军开到琪县城下,却围而不攻。
每日只见大量的军中民夫扛着锄头推车,进进出出。
那时甘延寿就知道了墨桥生想干什么,这也是他最为害怕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