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少君侯!”那个第一节课就试图诘问过凯撒却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的男孩子站了起来大声反对:“您有无上权柄与荣光,还有黄金领主祖祖辈辈积累下来富可敌国的财富,您从不缺少这些东西,又怎么会懂!我要去!”
“……真是好胆量。”苏珊用看烈士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莽撞的法师:“大绿潮可是的的确确的天灾,无人能阻其半分,我都不敢回家呢。”
凯撒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劝不住你们某些人。”他紫水晶颜色的双眼清澈又明丽,英俊的脸庞上,素来温和的笑意里带上了微微的怜悯与讽刺:“如果这是你的执念,我成全你——”
他手里的白杨木法杖蓦地爆出一阵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进男孩子的右手掌心,形成一把金色小剑的形状,那是应征前去的标志:“成全你一个默默无闻战死边疆的忠烈声名!”
青歌看着凯撒的动作,垂下了双眼,长长的暗红色睫毛掩去了绿眸里复杂的诸多情绪,绿野长秋,你赢了。诸多尚未学成的法师剑士,帝国的未来之才就要因你的一己私欲枉死他乡,就要为你的胆小懦弱与后宫乱政付出鲜血的代价,你满意了吗。
“你不会去的吧?”苏珊拽着青歌的袖子怯怯发问:“少君侯,大绿潮期间那里可是九死一生的死地,你不去吧?告诉我啊?”
青歌温柔而坚定地一根根掰开她的十指,笑了笑,抬起头对上她那惊恐的目光,与凯撒微微惊诧却又好似预料之中的眼神,起了身。
“青歌纵人单力薄,若诸君不弃,愿随导师前往绿野之森平定大绿潮,护我帝国盛世不衰,平安长久。”
凯撒举起法杖:“少君侯有心如此……”法杖一点,青歌右手掌心也出现了一把金色小剑:“凯撒在此替绿野千万子民谢过你了。”
青歌握紧了右手,坐下来向着吓得快要哭出来的苏珊安抚地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华色站了起来。
这个自从青歌入学起,便跟在她身旁透明人也似的姑娘终于在这一刻作出了自己的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开来——
“华色,五级药剂师,愿协同青歌少君侯前往绿野之森,万望不弃!”
“你说……你说什么?”青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诸神在上,华色啊华色,你是要造反么?只要我还活着,就压根用不着你为自己出头露面!”
华色温柔地、就像青歌刚刚做的那样,一根一根地掰开了青歌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握在手心,笑容温柔地就好像她刚刚完全没有说出什么攸关性命的话语:
“少君侯,我觉得您是有心的啊。”
几周前,当这个被加塞进来的女仆被少君侯青歌选中了的时候,青族那遍布大陆的情报系统就在第二天把华色的所有资料都送到了青歌的面前。出身寒门,天资聪颖,明明是极为难得的优秀的药剂师,却囿于金钱与家中重男轻女的陋习而被送来皇家学院做女仆。
换一个吧,换一个吧。字里行间全都是或真或假的劝阻:这种人清高着呢,没准人家根本不想为你做事,你何苦拘着她?
放她走吧,另挑一个更好的——
我不!
“您愿意为我谋个前程,那么现在荣耀联赛停了,我自然也愿意为您争上一争。”华色的口音带着西南地区模糊与温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
“对我们西南人来说,这就叫朋友了,那么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而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青歌向来都是被告诫着,“你是首要责任者,你应该保护弱者”这样长大的,向来生长于皇城与丽都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生养于西南的华色的思维,只得呆呆吐出一个字:
“啊?”
华色笑了起来——她很爱笑,只不过这次的笑意终于真切地到了那双常年朦胧的、仿佛有一场终年不散的雾的眼底:
“奥罗先生,将我算上吧。”
——西南绿野之森浩浩渺渺,绿意葱茏,而生长在其中的人们也奇异地达成了温柔与倔强的性子的统一。凯撒一边想着,一边将那把金色小剑的印记留在了华色掌心,恍惚间便想起多少年前,还是幼童的他听着戈林法师为他唱一首西南的小调。
唱的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