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军舰的动力设备均被破坏,船舱大量进水,沉没被俘只是早晚之事。
远处的灯塔在坍塌,江上的渡轮沉入江底。而这么多人牺牲换来的,却是金陵一个平安的夜晚。
守卫金陵的任务,完成。
……
天光未亮,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聚集在港口,对着江心指指点点。活下来的英军舰水兵被一一俘虏,扣押上岸,估计不过多久,这个震惊世人的消息就将穿过大江南北,飞跃大洋大洲。
许宁却没有很高兴。
他站在灯塔的废墟前,显得格外沉默。
九月晨光中,浓浓的雾水沾湿了他的眉毛,有士官劝他回去休息,许宁摇了摇头,问了一句:“渡轮沉没后,驾船人的尸体找到了吗?”
“正在打捞,但是恐怕……”
许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士官们看着他一个人立在废墟前的背影,也不敢去打扰。
许宁变了,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以前心软,犹豫不决,更有的时候瞻前顾后,不够寡断。许宁还记得,在那个初春的教室里,自己与学生们的对话。然而现在,他也是会用几个人的性命去换一城人安危的人了。
“先生!”
前方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这里有人,还有呼吸!”
甄吾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好像碎了,甄咲压在他背上,甄咲身上又不知压了多少东西,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在黑暗中,拼死挣着一口气,只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拼死做了这一切,到头来又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隐约听到人声,又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轻了许多。他察觉生死不明的甄咲被人扶走,有些刺眼的晨光直接落在他沾满灰土的眼皮上。
甄吾挣扎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向外摸索。
然后他的手被人牢牢握住,他听见一个人熟悉的有些哽咽的声音。
“真是大难不死,你想要做的终于实现了吗?”
甄吾看向眼前那模糊的人影,笑了笑。
“破而后立。你说呢?”
两人相视而笑。
甄吾上担架的时候,还笑话他:“元谧,你早猜到了是不是?哎呀,你还是没变,那么心软。”放任他去赌这一把,放任他给甄咲搏这一次希望。
许宁看着他,静静道:“我不会心软了。”
这个时候,甄吾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第二日,金陵公示一出来,全中国都明白了许宁的意思。
英军舰擅自驶入扬子江,炮袭金陵城,滥伤人命,祸患无穷。许宁以段正歧的名义签下军令,从此以后段系势力范围内所有城邦,一律杜绝英使领馆的外交请求,现任所有外交人员一律清除出境,所有领馆财产一律查封扣押!
这三个一律一出,所有人都认为许宁疯了,难道想让英国人再来一次鸦片战争么!
许宁听到后只是摇头,现下欧罗巴局势混乱,他们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将胳膊伸到亚洲。只是国内被洋人打怕了,动辄就惧怕这些洋老爷,许宁却是不打算再忍下去。
英使馆当然不甘心折损这么多长江范围内的势力,他们秘密与张作霖和孙传芳勾结,准备指使军阀攻占金陵,灭杀段系势力。然而当日,另一个大消息又暴了出来。
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段正歧侧路支援,一夜之内,上海易主,佐派与段正歧联合当政!
许宁守金陵,段正歧攻上海。两人似乎商量好了一般,接连两件大事,震慑世人。
叹兴亡,江山如故,何处觅曹郎。
何处?
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