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马蹄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扣在乔映瑶的心口。
她轻轻抚上胸口,揪着胸口的布料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却还是难以压下那莫名的悸动。
方才……
方才她触到了谢裴的指尖。
谢裴的指尖带着冬日里的凉,像是清晨叶片上的积雪,那一瞬间,像是有彻骨的冷意顺着指尖流向了身躯。
上一世,乔映瑶的一缕魂魄虽说是跟在谢裴身边许久,可她当时到底是个魂魄,并没有实体。每日里,也只是在谢裴的身边,静静看着他时而冷淡时而温和的脸罢了。
她从未触碰到过谢裴。
今日还是第一次。
乔映瑶悄悄地收起了指尖,生怕被两个小丫鬟瞧见什么异样,将与谢裴指尖相触的那只手塞进了身后。
垂眸沉默了好半晌,一时间马车内只能听见车轱辘驶过土地发出的沉闷声响,或者是哒哒哒的、十分有规律的马蹄声。
又过了一会儿,乔映瑶呼出一口气。
藏在身后的指尖揪住了自个衣袖上柔软的那一圈白兔毛,轻轻地、,慢慢地捻了一捻。
谢裴的体温仿佛还留在指尖。
乔映瑶的呼吸一滞,慌乱地将手抽出,在半空中诡异地停了一瞬,又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地放在了双膝之上。
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乔映瑶欲盖弥彰地轻轻一咳,软声问道:“书怀,你觉着谢小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书怀没有想到自家姑娘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怔然,好一会儿后才斟酌着应道,“谢小世子……他、他倒是个可怜见的。”
书怀实在答不上来什么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见了那谢小世子几面,又从市井坊间听说了些谢小世子的闲话,哪里便能知道这小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怜倒是真的可怜。
乔映瑶闻言也点了点头:“谢小世子着实可怜,所以咱们若是见到了,能帮便帮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顿了顿,乔映瑶忽地侧过脸去,掀起帷幔朝外边望去,又问,“对不对?”
她像是在问两个小丫鬟,又像只是在问自己。
像是在说服两个小丫鬟,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书怀没有别的话能答,便顺着自家姑娘的话应道:“姑娘说的是,这谢小世子这样可怜,任谁见了都是要心软的。”
乔映瑶又点点头,理直气壮:“是的。”
再说了,她还在报恩呢。
谢裴又是这样可怜,她忍不住地要帮一帮谢裴……也是很、很正常的事儿么!
书怀眼尖地瞧见,自家姑娘的耳垂不知何时、不知为何,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绯红。
回到将军府,已是临近午时了。
乔太尉十分少见地正坐在正厅,浅浅啜饮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汤,像是在等着谁一般,坐在那儿微微有些出神。
乔映瑶穿过垂花门,又走过长长的游廊,远远地被透过两扇大开的门瞧见了坐在那儿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