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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前世之铁树开花痴情汉（第1页）

白天忙于出谋划策，傍晚忙于喝酒应酬，深夜忙于刻苦练功，坚流心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忙，这简直可以用拼命来形容。日后坚流心成功时，许多人觉得他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但一刀却不那么认为。因为通往成功的路有很多条，其中最令人向往的无疑是捷径。可是，即便你踏上了捷径，如果不努力，依然会被其他走这条捷径之路的人所超越。一个没有身世没有背景的人，无论他用手们手段成就了高位，都不得不说，他很了不起。坚流心就是这样的人。

看着坚流心忙里忙外，已经报完仇的一刀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以前，没日没夜都在想着如何手刃仇人，如今已将他们全部击杀，一刀不得不考虑下一个人生目标究竟应该定在何方。人没有动力没有追求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它会让你终日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且不说别的，近来一刀练功就不如从前那般刻苦，原来每天他都要把自己练到趴下为止，而今却只练到出一些汗就停手了。

“你说我应该把人生定位在哪儿呢？”一刀专门向断剑讨教。

断剑笑了笑：“那得看你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一刀回到住所想了一宿，再次登门说道：“我擅长用刀，不过曾经在药方洞天傲彬说我最大的依仗其实是生存本能，但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至于喜欢什么，大概就是喜欢与兄弟们在一起出生入死、打打闹闹。”随后一刀又向断剑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生存本能，并列举了几个例子。

断剑稍作沉吟后问道：“在敌我双方人数实力一致的情况下，你在丛林、在荒漠、在草地、在雪山会如何对付敌人？”

一刀根本未做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丛林中隐藏是关键，要学会利用各种动物、植物的习性来造成对方的伤害，之后再出手给予毙命一击。荒漠游击采取骚扰为主，保存自身水分和体力，直到耗死敌人。在草地必须占据上风口，保证火攻优势握于己方；雪山之巅空气稀薄，因此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运动来减轻肺部压力，同时用一些动物脂肪涂抹在身上避免冻伤；还有，白天要躲在雪层下睡觉，夜晚发动袭击，因为白天阳光照射在雪上会很刺眼，于攻于守都不适合。当然，白天我会定时或不定时地佯攻敌人让他们无法保证充足休息，这样对夜晚袭击更有利。此外，在任意一种情况下我对敌人都不限于‘对付’二字，因为对付说明了敌强我弱，我更喜欢用‘杀灭’，就算不能成功，我也要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恐怖的阴影，让他斗志尽丧。”

“你应该把你的这种战斗天赋用于报效国家。一刀，参军去吧！”断剑听完一刀说词，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从哪条路进入军队。”坚流心“朝中无人难做官”的理论已渐渐影响到了一刀，所以一刀不知从哪入手。

“以前或许需要有人举荐，可如今你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了。最近皇帝巡游江都归来，已下令天下开进士科，确立了科举制度。凡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和膂力骄壮均可参加考试和选拔。”断剑告诉一刀希望在哪儿。

一刀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这些高官的位置皇帝舍得拿出来让寻常老百姓坐？再说了，皇帝舍得，可那些久居高位的人也未必肯答应啊。”

断剑笑着答道：“没想到啊，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坚流心在一起久了一刀也开始学会拆解人心了。不错，不错！我想皇帝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也正是前不久他巡游江都的目的所在。”

“噢？天下人都说此番巡游劳民伤财，只是为了尽显皇家奢靡而已，殊不知此番巡游竟和确立科举也有关联。”一刀很是诧异。

“南陈曾控制着江陵以东长江以南的地区三十三年，在历史上朝代名与皇帝之姓重合者仅此一家，说明了陈家在那片辽阔土地上可以说是根深蒂固。随建立后将其灭之，但仍旧存在诸多不安定的隐患，开皇十年时就发生过全境皆反之祸。因此，皇帝此番巡游江都应该是带着安抚南陈旧部残余势力的目的而去。前不久他纳了陈婤为贵人，随后将隋文帝平陈时期流放到各地的宗室子弟全都召回来做了官。就凭这两个动作，我断定这是皇帝的第一个目的。”断剑喝了一口茶一针见血地指出。

只不过断剑也万万没有料到，杨广之所以给了南陈宗室这么个大实惠完全是新晋贵人陈婤的意思。原来剑渺偷梁换柱代替了陈婤以后便和杨广急急忙忙地赶回洛阳，南陈宗室对这一举动产生了怀疑，于是剑渺出主意給杨广给出一定的甜头，让他们在喜悦中慢慢放松警觉。这个被打败又被流放怕了的宗室果然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地向着杨广离去的方向不停膜拜，心想好日子终于到了，哪还能有多余的怀疑。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断剑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那就是皇帝对朝中当下的诸多大臣都相当不满，他想重新培养一波人为自己所用。估计是因为现在位的臣子们贵族的根太深了，皇帝一时也难以拔起，但我想用不了多久，整个隋朝的官场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所以，你若能在此时机入朝为官，当真是千载难逢的最佳时机。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一举夺魁。且不说别的，仅仅膂力骄壮这一项，当今世上已是无人能与你相比。”

果然如断剑所言，此后一连数年，不断有大臣陆续死在了杨广的屠刀之下，隋朝官场的血液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换了一番。

“嗯！我相信你的推断，我这就去找傲彬，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参加科举。”一刀听完断剑分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但当他就快要走出门口之际，却突然转身向断剑问道：“我说，你怎么不参加科举呢？以你的才华，要当多大官都没问题啊，怎会甘心一辈子留在这鹰扬郎将府做一个没有功名的门客谋士？”

断剑闻言一怔，有些无可奈何地答道：“有些人注定了一辈子和一些事无缘，我不适合入朝为官。”

“哎……你们这些文人雅士的想法真让人搞不明白。”一刀也没追问，摇头叹息着走了。

“若非身不由己，我又怎会不想报效国家呢？”看着一刀走远的背影，断剑暗自叹息。

傲彬本来是十分不愿意参加科考的，因为曾身为大兴城第一捕快的他早已厌倦了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但其看着一刀满怀壮志，便答应陪着试上一试。“傲彬，你当捕快时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何以将大展宏图、报效国家看得如此悲观？”一刀对傲彬的表现非常不解，对他的过去更是充满好奇。

“像我这样没有后台的人越是表现得满腔热血，越有可能得罪权贵。理这个字在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笑话，当注定要有人背黑锅的时候，必然是我这一类干事多，犯事也多之人。那些有后台的，就是天塌了也有人在背后顶着；而那些从不干活的，错误率则永远为零。这两种人反而成了上位者，你说，我还有什么心情去拼去干呢？”傲彬不愿正面回答，只是稍稍发泄着心中不满。“将来等你也有了同样体会，我再告诉你从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吧。”

不错，在一个不健康的环境中，一旦缺失了公平公正，只会让那些诚实可靠的人越努力工作越心寒，相反那些越不干活的小人则会越得志。如果有一天满朝上下都是这种风起时，这个政权就距离灭亡不远了。试想，当风高亮节、不卑不亢、兢兢业业成为傻子的代言词，而投机取巧、阿谀奉承、偷奸耍滑成为上位的通行证，那么你想不**都不行。因为你不**就注定了要被淘汰。但很可悲的是，没有几人能够保持着一根筋的一成不变。岁月不但蹉跎了无数人心中曾燃烧的火焰，还让他们在不敢坚守原则和梦想的时候冠冕堂皇地为自己找来借口，美其名曰“成熟”。

距离科考还有一段时间，两个武夫自认为不用做多少准备便能应付，所以傲彬依旧刻苦地在云端仙境内冲击着猛汉碑榜眼的位置，而一刀则在确定坚流心武功根基已完全牢固，可自行修炼以后，便决定去一趟平遥古城，到神剑门寻找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剑渺。“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一个弱女子能撑起偌大一个门派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屹立不倒么？”一刀心中不断问自己。

只是一刀万万没有料到，眨眼之间的时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会有那么大。半年以前，一个是神剑门的大小姐受江湖人所敬仰，一个是夺命天刀令人闻风丧胆出现在无数豪杰的梦靥中；一个月之前，一个是门派没落欲哭无泪的无根浮萍，一个是一战成名问鼎绝世巅峰的强者；而今，一个是高高在上一颦一笑便可令无数人掉脑袋的贵人，一个是想要报效国家却还未摸进那道门槛的愣头青。这样的世事无常，不得不使人感概唏嘘。当然，一刀此番前往平遥并未见到剑渺，因为贵人陈婤的护卫已将那座小小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刀无功而返，心中纳闷万分：这个叫陈婤的贵人怎么对平遥如此感兴趣，难道这埋了宝藏不成？

然则，无人知晓杨广对陈婤的宠爱简直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陈婤回师门祭祖，杨广便将整个神剑门所占山头方圆三十里的徒弟全部赐给了她，只不过对外则是宣称贵人安抚江都一带有功，这只是论功行赏而已。次年，杨广北巡，以拜访御史大夫张衡老家为由，在太行山修建了一条九十里长的道路做为恩赐，殊不知那其实是陈婤为师弟剑缨所修缮的轮回路。陈婤，准确的应该说是剑渺，成功地运用自己才貌换取了一朝天子的百般宠爱，权利威望达到了一万个神剑门也不能相提并论的境界。如果剑无决能够活着看到这一切，只怕要为自己在江湖上搞风搞雨还落得惨淡收场的下场懊悔不已，早知道权利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换来，培养十个八个美女进贡给皇帝不就完了嘛。

就在一刀这一去一回的半个月里，爬官位不要命、练功不要命、算计人为报仇不要命的坚流心却突然收住了拼命三郎的架势，整日整夜地优柔寡断起来。这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在一场宴会中，一见钟情看上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宇文化及外戚——冯媛媛。可坚流心现在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不转传的小吏依附在封德彝身边，甚至连官都算不上。尽管他已和许多要员都有了不错的交情，但其身份地位始终还不能和宇文化及平等对话。坚流心就这样一直暗恋着，这让他懊丧非常。

坚流心这样魂不守舍的举动让傲彬十分费解，傲彬问坚流心：“我还以为你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上位如何报仇，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啊！可是你不把你的情意表达出来，又怎么会有希望呢？整天在那儿单相思，难道还指望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来找你？”

可坚流心却酸溜溜地回了句：“你不懂暗恋的美好。”此句经典名言让傲彬吐了整整半个时辰。

归来的一刀也很鄙视坚流心在这件事情上的患得患失，他鼓励道：“老三，我们出生江湖讲的就是一个血性，死都不怕，怎能在儿女情上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呢？追！勇敢地去追求她。若被拒绝了，说明这不是属于你的缘分，从容潇洒去面对就行了。若有外力敢来干扰，我帮你将这些混球全杀了。但若你因为自己胆怯而错失姻缘，只怕会遗憾终生。”

“二哥，我不是不敢追求冯媛媛，而是觉得今时今日的自己还配不上她，给不了她幸福。真正的汉子敢拼、敢为了心中的信仰去死，并在说‘不苦’时能有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就算哭，那也是英雄泪。我坚流心自认为是真正的汉子，所以宁愿忍受相思断肠苦也不会拿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来做赌注。我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层次，可我想她能为有我追求而感到万分自豪。天下英雄，最难逃开的与其说是那个情字，倒不如说是那份责任。所以，在我有能力之前，我更愿意将这份爱意藏在心里。”坚流心的话让一刀和傲彬再也无言以对。

坚流心这份深沉的爱没过多久就被现实的残酷打击得支离破碎，可他却依然信守责任二字。当最后不得不放弃的那个夜晚，他在冯媛媛住所外的巷子里哭了，并在即将熄灭的路灯下留下了一首祭奠死去初恋的情歌——《夜晚的路灯在哭叹》：夜晚的路灯在哭叹，是谁在伤心的雨夜和思念纠缠？寂寞的门坎，已把脚步深深牵绊。夜晚的路灯在哭叹，和着风声让人感到焦躁与不安。回忆的栏栅，困住情愁何止千万！夜晚的路灯在哭叹，摄魂的旋律使一切追寻成贪婪。命运的折伞，能遮人生多少孤单？夜晚的路灯在哭叹，归人瑟瑟停步于小楼前的幽兰。天涯漫漫，却留不下流星璀璨。只有失落的人能听到夜晚的路灯在哭叹，能看见这朦胧光里有着怎样的伤感，尽管一切只是枉然，仍不悔爱得如此千难万难！

甚至在过去很多年以后，坚流心的心扉始终不愿再为其她女子所敞开。这一度让刘弘山、刘弘江和一刀感到忧心忡忡。

侯门玉叶不可攀

心中藏爱开口难

夜半无人独幽叹

铁树开花痴情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