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我知道了,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们不一样啊!”伽蓝故意回过头来,如愿看到了三个女孩脸上或是有点傻,或是看傻子的表情,至于人偶少女,她还没有表情这种东西。“我和你们接触到的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也不一样,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样,别以为我本来就是疯狂的,因为你们能和我这么交流就说明我本来是正常的,而现在我也很正常,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说到这里,伽蓝顿了一下,“或许你们真的以为,弓梓是因为那几个翼人才变成这样的,我只能说,这个观点太狭隘了,太狭隘了。”
此时伽蓝的态度很恶劣,这让雪珂没由来的有点发火,说话语气自然也就冲了点:“呵,那你有什么高见?”
“那几个翼人是凶手,但是翼人们为什么要杀死弓梓呢?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有威胁……没错,我是有威胁的,因为我的存在会威胁到翼人族这个高高在上的种群,虽然翼人族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强大了,但他们本身的优越性创造了他们在联邦里客观存在的优越感,高高在上、高人一等。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根本不会觉得我有什劳子威胁,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情,这是在这个世界条件之下存在的社会之理。”
雪珂和莉莉没听出这个家伙想说什么,所以都没有插话,倒是樱略有所觉的看着他。
“本来,我就是个很散漫的人。当初要我来这种是非之地,我是不愿意的,可有人想要我来这里,因为联邦需要我这么做,为了联邦的稳定,为了她的大局,要我帮她做一些事情,所以把弓梓送了进来,于是我不得不来这里,按照她的话去做,并且试图去寻找弓梓,这是设局,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权衡之理。”
“那个人是那天给我石板的那个人?”想到了那天的事情,雪珂如是说道。
“是啊!七夜咲月。”少年冷冷一笑,唇齿间说不出的嘲讽。
“你干嘛那个表情?”
“人有三六九等,但终究有突破这三六九等界限的办法。一个人生下来或许只是普通之人,但在努力之下,至少能获得更多人的尊重,而生来就因为种族而优越于别人这种事情是不可理喻的!而为了守护这种可笑的优越感而制定重重道义,重重法律,去维护这种优越,更是愚蠢的!凭什么多了两个翅膀的家伙们,生来就是贵种?凭什么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这群家伙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把别人逮捕拘谨?不过是一群鸟人。”
“……可,就算你这么说又能怎么样?”雪珂轻笑,“我也算半个翼人,却因为母亲是人类就被翼人父亲抛弃,这个社会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没错,是这样,但这样下去不行,”伽蓝伸出左手,五指张开,“所以我要改变它!是这种不平等害死了弓梓,所以我要把每个翼人的翅膀都砍下来,让他们不能再享受被人仰望的优越,让他们知道,想要飞到青云之上,是不可以依靠爹妈给的翅膀的。”
伽蓝的这句宣言把三个女孩都吓到了。她们或愕然,或轻嘲的看着望着自己手背的少年,说出了同一句话。
“你疯了吗?”
“你疯了吗?”
“你疯了吗?”
“我当然没疯,所谓疯狂是指易于常态的样子,叫做疯狂,而这就是我的常态。”伽蓝不以为意的摇头,“你们觉得我做得过分吗?不过分吧!本来,我是一个懒懒散散的家伙,一个懒懒散散的死宅,人生最纠结的事情就是怎么处理家人关系,而现在那些人摧毁了我的世界,敲断了世界的中天之柱,于是世界崩塌了,很多东西被毁灭了。那么作为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我,因为被改变了世界而去改变世界,这是理所应当的吧!”
伽蓝的这句话说出来后,三个女孩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莉莉更是不可置信的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你姐姐的死,你难道就要灭翼人一族吗?”
“不是,不是我灭,”少年再次摇头:“是他们自己灭。若是某天我杀掉了龙皇的子嗣,龙皇一怒之下灭了八百万人类,你觉得是不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是龙皇的话,那种事情确实可能发生,但,总会有人来阻止他的。”
“阻止不阻止,那是后话,”少年声若洪钟,“既然龙皇一怒可以让引发0他愤怒的人,甚至其族人都付出如此代价。那么,我又为何不能这么做呢?说到底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就要做好承受恶果的准备,这叫做代价,这是因果!这些人为了这种愚蠢的优越而让我变得如此,那么作为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为何不能这么做呢?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庶人一怒,流血五步,两者其本质上并没有差别,区别只在于力量的大小,而我若能做到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让这个世界不再有人因为这种愚蠢而死去的话,为何不能这么做呢?”
“但你不是龙皇啊!”
“我是不是龙皇无所谓,问题只在于我做不做得到。”恢复了那种低声缓气的伽蓝轻轻摆手,“我若做得到,那就是弓梓大仇得报,世界被改变;我若做不到,那就是我自不量力,变成路边一裹尸,仅此而已。”
少年这个‘仅此而已’说得风轻云淡,可是人都能听出他这风轻云淡下包含着的恐怖。雪珂低头不言,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他,莉莉也低头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那个人对她有多重要,要他如此不惜一切。只有樱缓缓地从床上下来,她想要上去抱住那个已经决定与世界开战的男孩,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这么做了,所以少女只能苦言劝道:
“但这样的话,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还是你,你还好好的活着,为何要抛开一切承受如此绝望的代价呢?”
“这是必然,是因果,”语气稍稍缓和,少年望向樱:“你看看你,面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一样,漂亮的长发被剪得像个假小子,本来就很瘦,现在瘦的连脸上的颧骨都感觉有点突出了……你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的事情?还不是要个结果?本来,作为一个人,谁不想遵纪守法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是我这个人太死板了,而这个世界理又太活了,天位半神可以抬手之间便天崩地裂,龙族一怒则百万浮尸,流血漂橹,那还要理法做什么?所有的理都不靠谱,那我只能相信物理了,谁叫我是个理科生呢。”
说到这伽蓝轻笑了一下,笑得不知所云,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伽蓝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们聊着,好像之前那个疯狂的决定并没有对他造成更多的影响。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绝望,越要装得比谁都正常,越是痛苦,越要看起来浑不在意。有人说这叫做大悲无泪,有人则觉得这种叫做扭曲,但是好是坏,在结果出来之前没人可以定论。
装甲车行驶了不知多久,几个女孩都已经睡着。外面的雨渐渐停了,打开舱门让海风吹进来,冷冷的,咸咸的。这不知名的海中究竟埋葬了什么秘密,伽蓝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七夜咲月是从哪里得出,那个石板记载着她所需要的不死之术的。当然,不死之术已经被自己完成了,看着自己身边这个懵懵懂懂的人偶女孩,少年忍不住伸出手糊弄了一下她的脑袋,女孩一脸木然的看着自己,伽蓝知道她不是不想做出表情,是不能做出表情。“本来我是没有打算把你培养成一个人类的,但既然你或许可能是小梓姐的话,那就听天由命吧!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得像我这个人类一样懦弱。”如此说着,炼金师伸出手,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人偶做与战斗功用完全无关的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