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世间无数事都是虚妄。可偏偏带來的疼痛都是灼骨剜心痛不欲生。
“师父……”那滴血已经从视线里消失。景澈脑中一片漆黑。不由自主地喃喃唤道。
目光挣扎着望向幻火焚场的入口。小成一个圆点的结界在一片诡谲火焰中泛着粼粼冷光。像是在嘲笑着景澈注定要寒心却还揣在心头的期望。
明知她在这里受的所有苦都是拜他所赐。却又矛盾而不争气。越疼的时候越要想着他。想他又绒又青的胡茬。想他满不正经的笑。想他斜扯唇角和她斗嘴。想他身上那股淡淡酒香。
过去那些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的日子。现在想起來不过是小痛小痒。微不足道。甚至还带着旧日的美好。其实想想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是宠着她的。她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突然那个宠她的人停止了这种方式。而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停止。
身上的灼热痛到极致。仿佛灵魂已经和**脱节。
她突然想到那一日在雪柏郡里。那个被毡帘密密遮住的帐子里。她紧紧抱着他。她的唇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却在这最后的毫厘之间退缩了。
如果当初再勇敢一点。索性逾矩逾到底。索性说出口。那么如今的局面会不会有所不同。可是如果时光回去。她也不会那么做。她的爱不是轻浮。不是冲动。更不是自轻自贱。她虽然横冲直撞。却有着比谁都敏感的心。
而若时光回去。她也不会再傻乎乎地自以为爱可以感天撼地。自以为只要证明给他看她的爱不是随便的感动。就可以得到他的正视。她的爱不容于世道。注定是他的累赘和负担。
所以她越是证明。他越是急于摆脱。
景澈咬着唇苦笑。干涩的泪还未坠出瞳仁便被火焰灼干。目光涣散地注视着入口结界。突然好似一个人影闪过。结界一晃。好似有什么东西坠入火海。
只有一瞬间。看得极不清晰像是错觉。随后整片火海猛然凶狠起來。
这不是幻火。这是什么。
火焰骤然蹿得老高。在半空中拢成一条骇人火龙。景澈下意识想逃开。用力挣扎一下。整个石台的铁链都啷当碰撞作响。却挪不开半分。
“啊。。”一声痛呼响彻幻火焚场。之间火龙贯穿胸膛而过。景澈的神情被灼得狰狞。身子虚弱地伏在石台上一动不动。
整个人如同硬生生被撕裂两半。又被拙劣的阵脚歪歪斜斜缝合起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四周火焰都开始聚成无数条火龙。密密麻麻地朝景澈袭去。正如铺天盖地的绝望要将她淹沒。
以血肉之躯。承地狱之苦。
也许是痛到极致。景澈突然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魂魄浮到半空中。这从她**总分离出去的魂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痛苦扭曲。
火焰在炙烤着她的魂魄。她的**。
苍白的手挣扎着往空中虚握。握紧的只有炙热火焰。
缓缓垂下。
一切声色都愈來愈远。景澈的涣散视线里看不见了火海。而是虫鸣鸟啼的云覃峰后山。他斜笑的面容愈來愈近。新长的胡茬青了一圈。美好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的声线低沉。含着朦胧的醉意。浇在脸上跟酥软的羽毛一般:“阿澈啊。这百年的佳酿。师父要醉了。”
他醉了。可是她大梦初醒。
还是他带笑的声音。语气一转。佳酿碎了一地。沸洋洋地像是要把过去都铸成一把匕首:“你怎么还敢活着。”
“你要求死。还不容易。”
“师父。原來是你要阿澈死在这里。”她阖上眼前。脸上苦笑凄凄。
***
正在下山路上的百里风间突然停下脚步。陆慎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师兄。怎么了。”
他摸出酒壶啜了一口。道:“不知为何。心头总是有些不安。”
复又道:“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