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未雪也不知道该给他从何讲起,毕竟知道这是个百年前的大将军之后,未雪觉得他俩现在能正常对上话就已经不错了。
听未雪絮絮叨叨地东说说,西说说。这个人一直都很专注地在听,未雪看他这么认真地听,都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是不是太杂七杂八了。
“诶,早知道跟着三老头儿多了解些大事情了。”未雪心里想着,看向眼前的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挺无聊的……主要我也一直在门派里待着,偶尔下山才能知道些新鲜事情。”
这人看着未雪无奈地笑了笑:“挺有意思的,虽然算不上太平盛世,但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我在这里每天就是看着洞壁,你知道的总比我多得多。”
未雪摸了摸鼻子:“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又您了?我长得也没那么老吧。”
未雪舔了一下嘴巴,心想:“确实,要是不知道比自己大了百来岁的话。”
“那……不也百年前的人了,还是得叫讲点儿礼节。”未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们修真的人还在乎百来年吗,不都也是弹指一挥间。”这人摆了摆手,“您就不用了,叫我熵瑜就行。”
“未雪。”
熵瑜侧头看向她:“名字?”见未雪点头,他笑了笑:“你这名字也挺……特别。”
“还好吧,你是不是今天一天说的话都赶上一年的量了。”未雪坐在床边儿晃着腿。
“怎么可能,我要是一直不说话,现在早就不能正常交流了。”熵瑜把长腿懒懒地伸着,“我平常还挺喜欢自言自语的。”
未雪笑了两声:“长得不太像,还以为是多高冷的人呢,你……为什么被关起来了?”
熵瑜看了未雪一眼,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地开口道:“镇守潆海。”
未雪其实想问他,镇守潆海为什么要把人关起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后来想了想还是没说,她能意识到的,百年前到现在的人不会不明白,不说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说。
有着将军的身份,手下又管控着大量的属下,却被派来镇守边远的潆海,可即便是这样,有进无出的水波纹结界,就算未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门派里,但有些事情多少年来也早就明白了,皇帝的权力受到威胁的时候,即使你原先立过多少功又如何,皇帝原本有多信任你,多喜爱你又如何,耳边的声音太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而他可以知道的是,你已经威胁到他了。
“你自愿的吗?”未雪问完,自己都笑了,什么狗屁问题。
“嗯?”熵瑜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嗯。”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愿就是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所以跟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了就好了。”未雪拿脚轻轻点着地,“不过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原来自愿也可以不是出于本意,不愿意却可以自愿去做。”
熵瑜听她说完,笑了笑:“小时候以为的事情多了,小时候以为一起长大的人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小时候以为说了信任就是真的信任,小时候以为未来的日子会更快乐。”
未雪看着熵瑜,开口道:“你的属下看来真的很拥护你了,总不是突然就变成海尸了吧。”
“很有能力的属下又怎样呢,运气不好,跟了一个不怎么样的首领,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变得人不人,怪不怪的样子。”熵瑜自嘲地笑笑,“别看他们五大三粗的,其实平常都可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不过,又怎样呢。”熵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现在也不需要了。”
未雪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这些话,她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但是她说不说什么,其实对于熵瑜来讲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找个出口把想讲的讲出来罢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感觉你也不需要。”未雪转头看了看马道,探了他的脉搏,又转回来道:“之前我对于发生了的事情一直都还挺在意的,总是翻来覆去地想,要是自己当时怎么怎么样就好了,可是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想说的是,你……不想出去吗?”未雪盯着熵瑜的眼睛把后面的话说完。
熵瑜躲开了未雪的视线:“出去不是用嘴就可以的。”
“用腿。”未雪笑了,“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胡话,确实有点儿像,我和我师兄都出不去,还想让你们出去,不过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