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安安静静地任由周旭尧搂着她睡了下去,她闭着眼睛,却没有一丝睡意,精神是清明的。
她默数着身侧男人的呼吸,均匀平稳,一点一点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夜深人静。
隐约感觉到他睡着了,秦桑掀开眼眸,卧室的壁灯柔和,微暗的光线里,她看着周旭尧的脸,深邃的轮廓,五官分明,衾薄的唇边还噙着一抹极浅的弧度。
须臾,秦桑小声地唤道,“周旭尧。”
他没有任何反应,秦桑抬手,白皙的手指轻触上他的五官,嗓音濡软,“周旭尧。”
他是真的睡着了,听不到她的声音。
手指从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滑,抚过他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菲薄的唇瓣上,微微顿了一下。
十二岁那年,秦桑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陆禹行,同时在心底砸开了含苞待放的花,从此爱他数十载,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把他那块又硬又冷的心给捂热了,终有一天会披着婚纱风光嫁他为妻,此后再也无人能入她的眼。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不爱的始终不爱,得不到的永远勉强不来,她没能愿望成真。
爱上陆禹行以后,遇到周旭尧之前,秦桑觉得,她这辈子,应该是再也无法动心了。
然而可笑的是,她终究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感情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加,但同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遗忘。
和周旭尧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才智气质,都成了攻陷她心防的绝佳武器,尤其是,她在他的身上,得到了从未在陆禹行那得到过的宠溺和呵护。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心底却是那么明白,倘若真的没有对他动真心,又怎么可能会为他和凌菲的事情而心酸难受,又为什么会看着他跟另外的女人亲密的时候心生寒意。
真的不在乎一个人,是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会心无波澜。
归根到底,是她贪恋上了他赋予她的一切,私心的想要成为他的独一无二而已。
秦桑喉咙微微发紧,心口闷得像是窒息,她眨了眨眼睛,唇角勾出淡淡的笑,轻声呢喃,“周旭尧,再见了。”
尔后蹑手蹑脚地将他的手臂从腰上挪开,掀开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
秦桑换好了衣服,从抽屉里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又摘下了无名指上的直接,放在那份资料上面。
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床上睡容深沉安详的男人,缓缓转身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秦桑没有回头,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那一扇门,站在门口处几秒钟,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步离开。
整座别墅是暗沉沉的一片,空旷又冷。
这段时间,秦桑跟周旭尧说不喜欢被他安排的那些人再别墅里晃荡,成天晃来晃去的,仿佛在看押监犯,心理压力很大,不舒服,周旭尧考虑了一番,想到周云靳已经带着季海琼他们出国,港城里也不会再出什么大风浪,所以同意了撤掉那些人。
外面的雪还在簌簌飘下,秦桑几乎什么都没有带,撑开了伞,迎着寒风走进了雪里往别墅的大门走去。
黑暗里,雪白的路面,留下了一串孤单的脚印。
别墅大门外几米开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灯光下,秦桑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车旁,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待秦桑走进,那个男人毕恭毕敬地替她打开了车门,说道,“秦小姐,请上车。”
秦桑淡淡问了一句,“陈眠让你过来的?”
“抱歉,秦小姐,是我们先生让我过来接您的。”
先生?
这一次的安排,为了谨慎起见,陈眠交给她的人物就是让周旭尧放松警惕,而具体到底是找了谁帮忙,她并未提及。
“是的,秦小姐,时间比较紧张,我们走吧。”
秦桑没有犹豫,委身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渐渐隐匿在黑暗里,秦桑盯着后视镜逐渐远处的房子,靠在了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