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不料陶越轩会问她关于青蕴的事。虽然有些吃惊,但冯夫人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也只是愣怔了片刻就恢复如常。
“青蕴到了初秋的时候才会及笄,想来府里正在替找人家。”
不说没有,更不会说有。冯夫人说完之后便带着慈祥的目光瞧着陶越轩。两个人似乎都已经忘了冯清光,冯清光面色灰败,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只是,青家虽然早不如前,但好歹也是一个望族;怕是不会愿意嫡出的女儿嫁到王府里做侧妃。”其实这话冯夫人说的言过其实了。若是青蕴嫁的人对青家有益处,别说是侧妃,就算是续弦想来青家人都不会反对。
“我晓得。若是我真打算要娶,也必定不会委屈了人家窝窝囊囊的做个侧妃。”平常百姓家都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是皇家。冯夫人也知道,即使陶越轩贵为亲王,也不是想娶谁就娶谁的,有这份心意已经难得,至于其他的,冯夫人现在还不敢多说些什么。
冯夫人还没说话呢,一直低着头的冯清光就猛地抬起了头来。冯夫人见冯清光有动作,也就赶紧道:“臣妇还是要跟王爷告一句罪,王爷既往不咎,我冯家感激不尽。”冯夫人说完,便福了福身子,又对跪在地上的冯清光说:“起来吧。”那目光锐利的像刀子一样,然而冯清光现在恍恍惚惚的,也不觉得冯夫人有多可怕,也想不到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见冯清光一直跪着不起来,冯夫人真可谓是怒极。然而冯夫人正要开口呢,陶越轩瞧着冯清光,一字一顿的说:“姑娘虽有胆气,却不精于权谋,所以姑娘还是认命吧,如果姑娘所求的不是那么多,也许会活的更好。”
这是他这么久头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话,那声音在冯清光听来温柔蛊惑至极,她的眼睛再次湿润。她是真的想哭,然而冯夫人在这里,她已经恢复清醒,她知道这是这个男子对她的告诫。他不愿成全她的野心,却教导她,教她要认命,要活下去。这样想着,她便施施然站了起来。
她站到冯夫人旁边,却用贪婪的目光瞧着他。等她出了这个院门,生死未卜,祸福难料,想来这一眼就是永别。也许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子。
冯夫人走了,正巧冯玉山下了衙来找他,常笑也从定康王府过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求你。”
“哪里敢劳王爷说一个求字。”冯玉山笑着说。
“王爷现在可不是要求你。”常笑说道。
冯清光被彻底软禁了起来,不过那天下午的事情整个冯家知道的人都数不出五个,连冯清华提起这事来都是一头雾水,但是母亲不说,她自然不会问。
冯清华受人之托,翌日两个人一起写字的时候,她看着青蕴欲言又止,青蕴见她扭扭捏捏的,便道:“姐姐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冯清华托着腮,眼神很是俏皮。“不是我想与你说话,是有人想与你说话,但又碍着男女大妨,怕你不答应。”
青蕴不是个蠢的,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就明白了□□分。便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说什么糊涂话呢。”
“好了,这里只有你跟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王爷想见你。”
“这可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到时候我与哥哥都会在边上看着,虽然听不见你们说话,但是终究也让你们免了私会的嫌疑。”
我朝虽讲究这些礼法,但终究也不是十分的刻板。青蕴听了,知道自己如果再拒绝,难免显得太过骄矜。便怯怯的点了点头。也唯有这样含羞带臊的,才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轻浮,才不会被说闲话。
冯清华见青蕴答应了不禁大喜,她又道:“我哥哥说王爷是真心喜欢你。”
“才不过见几面,哪里说得上什么真心不真心,不过是贪新鲜罢了。”
冯清华听了亦觉得惆怅,但是她年纪终究比青蕴大些,就道:“以妹妹现在的光景,若是能嫁给王爷为正妻是再好不过的。这几天与妹妹相处下来,只觉得妹妹是个值得交心的好女子,何况你我本就是表姐妹,连义结金兰都尽可以省了。”
冯清华人聪明,也有闺秀与嫡长女该有的大气,两个人都没有手帕交,性子又投契,这几天的相处,两个人都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姐姐说的这些,我亦是晓得。”话虽如此说,她却依旧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困顿。有些事情即使说出来,也只能得着别人的一声叹息。
“我只是劝你,男女情爱本就虚无缥缈,你无需太过执着。”
“姐姐这还没出嫁呢,怎么就说出这些伤春悲秋的话出来。”青蕴觉得这气氛实在沉重,也就对着冯清华打趣了起来。
“我与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还笑话我。”冯清华假意嗔怪青蕴,却终究也是撑不住露出了笑脸。
深蓝色的天,青蕴并未刻意打扮,月亮已经露出半个脸。由着冯清华的带领,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冯清华他们果然是站在听不见他们说话却又看得见的位置,她先对陶越轩福了福,又道:“王爷似乎等了很久。”
“原以为你不会来。”
陶越轩微笑。其实他亦是俊朗的男子,未说话的时候显得深沉,但是笑起来却又是温润如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