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这日卯时,早朝正式开始。
小皇帝头戴金龙冠,正襟危坐于春秋殿正殿上方的龙椅之上,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一些肃穆。十三岁的他身高已有五尺有余(一百六十公分),五官还有些圆润,稚嫩,但已初透俊朗,朱口皓齿,沉稳中透着一股清新。
“众位爱卿可有事奏禀?”小皇帝声音如微风振箫般,沉着,甘甜。
文武百官还未说话,这时禁卫军统领卫章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卧佛寺方丈寂空大师请求觐见。”
听到这句话,文武百官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这寂空大师可是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数百年来少有的得道高僧,极少理会凡俗之事,他此次前来意欲何为呢?大家纷纷猜测到。
就连立于皇帝右下首的敏川王晏辰也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林中鹤一案已经落下帷幕,相关之人皆已自尽或处死,这寂空这个时候来,还能改变什么不成?或者寂空此次前来与林中鹤之案无关?
殿上的人各怀心思,这时寂空大师已经走入大殿,步伐沉稳有力。与之不相配的是他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婴孩看上去只有刚出生那么大,可是却与一般婴儿不同。如玉的皮肤白皙饱满,圆润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十分有灵气。这婴儿一进入大家的视野之中便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春花烂漫。
“启奏陛下,昨日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清晨,此女婴出生,伴随着女婴出生,佛光乍泄,卧佛山的天边也布满了凤状的朝霞,寺中僧人以及山下百姓皆亲眼目睹。此女命中带福,迎着朝阳出生并伴随祥瑞之兆,大吉大贵,可保黎民康泰安乐,可兴我北晏国运,佑晏氏江山不倒,遂将此女送入宫中,交由陛下。”
“哦?竟有此等神奇的事情?”小皇帝一脸兴奋:“那此女就封为长公主,朕亲自抚养,可好?”
“陛下且慢。”晏辰虽然不知道寂空如此是为何,但隐隐觉得心中不安。“敢问大师,此女婴从何而来?父母何在?”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此女出生之后,父母皆亡。善哉,善哉。”寂空一脸悲痛。
“哦?父母皆亡?那还是什么福气之人,分明是个克父克母的煞星,你这妖僧大胆,如此之人也敢送入宫中?意欲何为?!”晏辰竖眉冷对,不怒自威。
寂空反而笑了一下:“此女命格太贵,并非只有她父母无法承受,这天下恐怕除了陛下这最尊贵之人,皆无法承受这福气。所谓福祸本相依,是福是祸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世间也并非非黑即白,这些,都是陛下应该考量的问题。”
“是臣僭越了。”晏辰冲小皇帝一行礼。“但这关乎社稷,不可马虎。”
“好了,你们别争了,朕只是认个妹妹而已,无关乎社稷。”小皇帝在龙椅上摆摆手,不耐烦道。
“陛下之事事无大小,皆是社稷之事。”晏辰淡淡地说。
小皇帝在龙椅上露出了恼羞成怒之色:“那朕是不是穿件衣服或是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也要向皇叔汇报呢?多个妹妹无非多个人陪朕玩而已,皇叔也给朕戴一顶这样大的帽子。”小皇帝一撇嘴,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用恳求的语气说到:“有关朝堂江山社稷之事,朕从未违逆过皇叔的意思,这一次便从了朕吧。”
晏辰没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看小皇帝这喜怒无常的样子,分明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难道是我想多了?”可这无缘无故的送个孩子进宫总觉得不妥,心里总是莫名奇妙有一些不安。如果他知晓未来的话,他今日在殿上无论如何也会阻止这个女孩进宫的。
晏辰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小皇帝开心地道:“朕看着这女孩很是欢喜,既然她迎着朝阳出生,便封为朝阳长公主吧,近都的朝阳郡为封地。由朕亲自抚养。”
“陛下,为何是长公主,这身份是不是高了点?不如降为公主如何?以后与皇子公主们也可以平起平坐。”大臣堆里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三十五岁左右男子立了出来。
“朕尚未大婚,哪里来的公主,朕都说了,朕要的是妹妹,好了,此事不要再议了,朕要去抱妹妹玩了,有关朝政之事交予皇叔处理,华老王爷和尚书仆射你们一起看着办就好。”小皇帝说完抬脚正打算走,发现左边尚书仆射旁空着一个位置。“咦,华老王爷没来么?”
“启禀陛下,华老王爷病了,在府中养病无法上朝。”孙公公在一旁回答道。
“孙公公,你去挑一些上好的补药送到华王府,代朕慰问一下。”说罢,小皇帝头也不回地领着抱着婴儿的寂空走了。
回到甘泉宫后,老和尚将瑾瑜交还给了晏君复,然后道:“晏小施主,老衲在大殿上说的那些,并非妄言,福祸总相依,望你好自为之。”
“谢大师提点,大师今日的恩德,来日若有所需,朕会尽力相帮。”
“如此,老衲先回去了。珍重。”寂空和尚说完便离开了。
“慢走。”晏君复目送寂空离开,神情有些凝重,若有所思。片刻,又露上扬起嘴角,低着头,逗弄着怀里的瑾瑜:“小瑜儿你饿不饿呢?朕准备了牛乳,羊乳,藕粉羹,看你想吃哪一个?”说着,便叫宫女进来。
经过昨天寂空和尚教的方法,她已经可以不随便哭了,也慢慢开始对手指,对身体各部分有了控制力,不像之前似的好像一个装在蛋壳里的人彘。老和尚说,再过不久她便可以说话了。可是那和尚也说了,让她不要显示的太早慧这样真的很吓人。
与那老和尚明里暗里的说话,瑾瑜能够感觉的到,那个和尚好像知道一切,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的疑惑,甚至知道地府里发生的那些事。
敏川郡王府书房内,晏辰默默的跪坐在书桌之后,并不说话。屋内还站着其他几个幕僚,在讨论早朝之事。过了一会,晏辰回过神:“好了,不要再讨论了,一个奶娃娃而已,陛下喜欢就让他养,看他养不养的活。命格好又怎样,本王不信她还能翻了天。。。。。。是谁在外面?”
晏辰说着话,察觉到门口有轻微的呼吸声,便将书桌上一只毛笔丢向了门口,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趴在门缝上正听的起劲,猛然发现冲着门缝而来的毛笔,连忙侧身躲了开来。毛笔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父王,是儿臣啊,竟也下手这么狠。哼!”小男孩捂着脸,跺着脚,一脸委屈道。转身过后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直离开了。
“嘿嘿,来了个小姑娘?我过两天入宫去看看她。”这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是晏辰之子,晏君清。
他走后,门从内拉紧关闭。屋内响起了晏辰的声音:“陵川那边部署的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