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年潞州乐修篁在城门口等了整整一夜,等来了镇国公秦啸起,他就开始了这场改天换地的征途。
千方百计地让家国一统,千方百计地提升名望,不择手段地培养他心中的圣人……就是为了今日。
从今往后,这天下将开启新局面。
君王再也不会有权利凭一己之力祸害江山,再也不会有什么亡国昏聩之主,他们将作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象征,一代又一代的传贤将使这脚下的山河永世存续。
“这把谋算周全得让学生拜服,太上皇回朝一事所有人都不可能接受,但让他称帝而不揽政,这却是可以妥协的。再进一步放宽条件,让天下人等着皇子长大继位,如此一来,这件本来不可能实现的事听上去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乐修篁道缓缓道“这只是过程,是必要的牺牲。”
“乐修篁!”李太师厉声点出他的名字,怒目道,“陛下夺你相位时老夫还为你鸣过冤,现下看来,汝为虎作伥,必非临时起意,可见之前久有筹谋!秦啸那叛国案,当真是你所为?!”
不待乐修篁说话,贺公忙道“那是红线娘娘为了构陷贤良才罗织出的弥天大谎!犯妇夏氏当留待后日处置……”
“那为何现在不处置?之前不是你贺老贼叫得最凶?”
贺公语塞。
他当然想杀了夏洛荻,可朱瑶兮已对他们说明了情势,当下夏洛荻不能死。
因为夏洛荻活着,睚眦才会听话不敢妄动,睚眦听话,封逑才会听话……这是一条掌握在朱瑶兮手里的制衡链。
“无论如何,一介犯妇,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当下危机,乃是北燕那边的战事。”
贺公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我军虽在桐州战败,但巧合的是,北燕太子如今在炀陵,正可作为质子要挟北燕退兵。”
“其次,五日后太上皇回朝大典,正准备册封西陵公主为后,重续和亲之谊。”
相较于封琰战死桐州、封逑篡位一系列震撼人心的大事比起来,西陵公主转而嫁给封逑为后这件事已不那么荒悖了。
毕竟相较于伦理上的诟病,这背后显然都是利益纠缠。
宫门口的沉默,让贺公终于放下了忐忑。
富贵险中求,那位西陵公主当真是将所有的局面都料到了,而这几日中,将会不断有权贵向他们投诚。
思及此,贺公傲然笑道“太师,宫中大典事宜,还要劳烦德妃操持,三日后,还请太师务必赴宴。”
是了,李白霜还在宫中。
李太师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竖子祸国”,便拂袖离去。
……
三日,炀陵的这三日,不知是多少人的无眠之夜。
先是皇帝桐州被围的谣言漫天飞,兵部那边始终给不出一个安定人心的答复,这让京中不少权贵料定封琰是真的死在了北燕,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向以乐修篁、贺公为首的势力投诚。
乐修篁重新被起用为相,但这一次,他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天下师的圣人形貌,而是铁腕行事,强硬收拢势力,要求京城诸营交出兵权,并火速向中州大营派放监军。
朝廷里各阶原本不起眼的职位响应速度快得惊人,大多是他原本的门生故吏,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听乐修篁的号令行事。
于是到了第三日,太上皇还朝这件事终于在多方妥协的情况下盖棺定论。
“太子,你不能乱跑,这是藏珠殿。虽然公主已掌控了这魏宫,但为防魏人起反心添乱,殿下还是收敛些。”
“我哪个宫没喝过茶?要你管。”
睚眦这话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地,大约是他年纪小又长得好,得了封琰的准许能在宫中自由进出后,很讨各路妃嫔的喜欢,经常被人拉去喝茶吃点心,在后宫串的门只怕比封琰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