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镇南王萧战从没想过自己和孙媳妇的见面会是这样的别具一格。他一觉醒来,人就从家里的床上挪到了铺着厚厚茅草的地上,他那十年未见的孙儿媳正浅笑盈盈地蹲在他面前。而后云淡风轻地说出为何将他掳来这里,说罢,还不知从哪里给他弄来一碗鸡汤,“老王爷,待会得辛苦辛苦您,您先喝碗鸡汤垫垫。”
“哼,肚子里揣着我萧家的崽子,嘴里还喊着老王爷,叫声祖父就那么难?”
萧战虎着脸,眼里的笑意却是没藏住,肚子这么大,这是快要生了吧,他萧家的曾孙啊。虽说萧墨晔告诉过他老王爷是认她这个孙媳的,但听着和亲眼见着是不一样的,老爷子的态度让她很乖巧地喊了声,“祖父。”
“这就对了。”
摸了摸自己身上啥东西都没带出来,老王爷轻咳一声,“这次出来的匆忙,见面礼改口费先欠着,等日后你和你爷爷回了京城,咱们三媒六聘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老王爷接过她手中的碗,咕噜两口就喝了,这是孙媳孝敬的。叶筱锦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孙媳鲁莽了。”
老王爷摆了摆手,“你做得没错,将我与他们一并掳来,才能清洗镇南王府的嫌疑,虽说王府不惧她,可眼下大胤内忧外患,王府并不想过度内耗在与她的较量上。你能将我们掳来这里,定也是能杀了她,却没有这样做,老夫欣慰,皇上不理政多年,南夷来使即将到京,西夏这些年安静的怪异,若此时皇后出事,朝中必大乱,他国趁虚而入,我大胤危矣。”
叶筱锦都不知道该替大胤悲哀,还是替自己悲哀,却也知道老王爷说的是对的。她有些恨恨地想,找到机会在不牵连别人的情况下,一定要将那个占着位置却不作为的昏君给暴揍一顿。若他好好治国,有皇后什么事,皇后手中没权势就动不到他叶家头上去,是皇上助长了她的野心,间接害了叶家。“我叶家的仇何时能报?”
老王爷看出了她心里的不忿,意味深长道,“等。”
叶筱锦不解,老王爷却不肯多说,转了话题,“听说你爹还活着?”
叶筱锦便把从姚丞相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说。老王爷蹙眉,“此事我会让人盯着,你爹是我看着长大的,若姚景山说的是真的,本王务必会倾全力找到你爹,你身子不便尽早回去,莫要再冒险。”
“谢谢祖父,待晚上我再去趟姚府便回去。”
“嗯,早些回去,莫要让你爷爷担心,离生产还有多久?”
从知道叶筱锦有孕后,老王爷就把这日期记得死死的,有此一问实在是叶筱锦这肚子大了些,看着就像是马上要生的样子。“还有三个多月。”
叶筱锦一如在爷爷面前般乖巧恭顺,想起京城对双子的忌讳,她又补充了一句,“大夫说可能是双胎。”
“两个?”
老王爷伸出两根手指,瞪着眼珠子确认道。叶筱锦点了点头。老爷子一瞬间从地上蹦起来,笑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哈哈,两个好,两个好,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本王带得动,带得动……”看着这样高兴的老王爷,叶筱锦突然想起萧墨晔跟她说过的,老王爷最是爱热闹,传位给他父王后,他就只能留守京城守着萧墨晔过日子,京城人擅长望风向,不敢得罪镇南王府却也不敢与王府走得过近,免得被皇后不喜。老爷子孤单的只能养狗玩。她的心一下子有些软了,“祖父,下次我偷偷带你去赣北府住几日。”
老王爷也不问她是怎么带,笑得见牙不见眼,忙笑着应好,能将他们这群人悄无声息地弄来这里,她自是有她的本事。想起那几位,他抬眼看了看,还在昏迷着,不过再说话时音量还是降低了许多。叶筱锦看着这样的老王爷,无端又亲近了几分,祖父太好相处了。远处的秋五几人实在摸不透自家这世子妃的路数,他们原本在树上打盹呢,突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树的世子妃叫醒,让他们去找些茅草铺在地上给他们家老王爷躺着。几人下树一看,不只是他们家老王爷,还有好几个京中大臣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都在地上躺着呢。他们不知道世子妃这是要干嘛,都替她捏了把汗。大半夜被孙媳弄来山里,醒来老王爷会发脾气的吧?听肖焱统领说,世子跑去赣北府把老王爷一人丢家里许久,老王爷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发慌还要装病应付宫里,最近脾气很不好。他们等啊等啊,想着万一老王爷发脾气他们得过去帮世子妃求情,等到的却是两人坐在茅草上相谈甚欢,甚至老王爷还兴奋地跳了起来。世子妃时而温温婉婉地笑着说些什么,哄得老王爷眉开眼笑,时而严肃凌厉,老王爷跟着连连点头。秋五拉长了耳朵,只恨自己耳朵不能再灵敏些,脑袋被同伴敲了一下,同伴斥道,“你胆儿肥了,敢偷听主子说话。”
秋五嘀咕,“这不是好奇吗,世子妃太神秘了,我们几人留下除了给世子妃削竹子,什么都做不了。”
主子太能干,属下只能吃闲饭。其余几人也都不做声了,他们也好奇啊,可到底他们是下属,世子妃不让他们参与定是有不参与的道理,他们听令便是。那边的爷俩可不知道这边几人的心思,聊了很多,眼看着要到上朝的时辰,老王爷从茅草堆上站起身,“行了,本王也去他们那边躺着了,余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有本王呢,本王啊就把这锅栽到西夏和南夷头上去,也让大胤的人醒醒脑,提前堤防着周边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国家,别等人家打上门了,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以为大胤无敌可以永享安乐。”
叶筱锦也跟着起身,对着老王爷福了福身,“辛苦祖父了。”
“行了,行了,身子不便莫要那些虚礼,回去给你爷爷带声好,就说祖父在京城等着他。”
说罢,老王爷拂了拂衣服迈步就要往地上躺着的那些人身边走去。叶筱锦对着秋五几人招了招手,“你们暗中护着老王爷。”
老王爷回眸捋着胡须神秘一笑,“不必,让他们留在你这里,本王有暗卫跟着出不了事。”
叶筱锦,“……”所以王府的暗卫一路跟到这里?老王爷是故意让她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