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觉得,雾色是潮湿的、轻盈的,像孟宴礼一样令她安心的。
“政一有个女朋友,叫叶烨,她在得知政一的死讯后试图割腕,后来抢救过来了。”
她想过孟宴礼眉心那道纹,一定是生活曾给过他不快乐。
杨姨说了很多很多,那些字里行间的悲伤,压得黄栌喘不过气。
真的是好心疼啊。
她没想到是这样严重的情感问题。
“先生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宴礼妈妈去世时他已经开始长了白发,政一的离开,更是让他痛苦,也是没心情打理生意和产业,整天抽烟。”
那阵子家里很不好,死气沉沉。
时隔多年,车祸现场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车子停在庭院门口,也或许有些心有灵犀,黄栌的导航刚提示过“您已到达目的地”,屏幕上就弹出了孟宴礼打来电话的提示。
她抹掉眼泪,告诫自己:
一夜未眠的紧张驾驶后,脚落在地上,有些不听使唤。
过去猜想过,孟宴礼是怎么从照片里那些挂着淡淡微笑的、沉迷于各种爱好的男孩子,成长成现在这样沉稳可靠又细致的男人的。
可她不能让他一个人过完这个新年,他不该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青漓那栋空旷的别墅。
那段时光是不愿被提及的,以为他们当时太痛了,痛不欲生,到现在伤口仍未愈合。
她要去找孟宴礼。
她要去陪他。
“太太每天都以泪洗面,她是难以负荷那么重的悲痛的,半个月瘦了20多斤,被宴礼和先生强迫着去看医生,去打针吃药,以此抑制心灵上的重创。”
又想起杨姨打碎玻璃艺术品那次,孟宴礼说那是他从外面小店淘回来的,只花了200块。
临近早晨6点时,天色开始朦朦胧胧地转亮,不久后,初生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滑出,露出温柔的光。
他怎么会不难过呢?
闹钟一响,她咬牙擦干眼泪,坚定地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两个家庭,三个欢欢乐乐的年轻人。
仔细想想,4岁时,孟宴礼不肯接受新妈妈的那次闹脾气,会不会是他唯一的一次情绪宣泄?
“后来我和宴礼一起回国,到了青漓。那阵子他总往帝都跑,我以为他是在忙着打理生意忙。后来我打扫卫生时发现了医院的诊断记录,才知道,他是一个人在看心理医生”
他偶然说起过,这个密码他用了很久,是小时候他弟弟想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生日。
黄栌没接电话,在孟宴礼抬眸前,她迫不及待地冲下车。
已经快要夜里1点钟,黄栌用手机地图把目的地定在青漓孟宴礼的别墅,然后深深吸气,拿起车钥匙,穿上羽绒服,直冲下楼。
他决定放弃画画,决定接手家里的一些生意。
车子开过她熟悉的街道,路过那家她住过的日租公寓,隐约在雾色里,看见孟宴礼家的别墅。
他永远是那么不动声色、永远是那么可靠。
可那个人是孟宴礼的弟弟,孟宴礼他亲眼目睹了弟弟倒在血泊中吗?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潜意识里意识到,他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黄栌,不要哭,不要走神。
可还是没忍住,开了4个多小时候后,她终于在高速服务区的停车场里,嚎啕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