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神时,只听到孟宴礼说,“嗯,她今早到青漓的,来陪我过年。”
他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炫耀劲儿。
可是她探身仔细去观察,他脸上又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黄栌坐在孟宴礼身边,听到他妈妈难得露出轻松的语气:“宴礼,妈妈方便和她打招呼吗?”
孟宴礼没直接回答,而是以眼神询问黄栌。
她很大方地开口:“阿姨您好,我是黄栌。新年快乐。”
“你好黄栌,你也新年快乐。我是宴礼的妈妈,听他提起过你的。真高兴听见你在青漓过年。”
其实孟宴礼的妈妈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相处,黄栌在听见她小声说“老公,快来,宴礼的女朋友在,你也来听听她的声音”时,回忆起照片上她面对嘻笑打闹的两个儿子露出的,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对话很随意的,左不过就是国内的天气和新年的话题,气氛也不错。
只不过说到后面,孟宴礼的妈妈声音里带上了些哽咽。
黄栌慌张地看向孟宴礼,孟宴礼拍拍她的头,示意她没事。
他关了扬声器,把手贴在他自己耳边:“妈,我带黄栌去海边走走,那边有人在放烟花。嗯,好,你让爸陪你去吧,别自己一个人。好的,那我挂了,新年快乐。”
电话刚挂断,黄栌马上抓住孟宴礼的胳膊:“阿姨她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和你没关系。”
孟宴礼告诉黄栌,他妈妈哭应该只是因为听见她的声音,联想到了孟政一和叶烨。可能也产生了一些,类似于“政一如果还活着,也许已经结婚了”的遗憾。
“我弟离开后,她状态一直不好。在她的世界里,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总也走不出来。或许我们都有些走不出来,但她是最难的那个。”
孟宴礼倒了一杯凉茶给黄栌,“别紧张,不是因为你才哭的。”
“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嗯,希望。”
她说,孟宴礼,我不是第一次见你的家人了,我见过孟政一。
“别紧张,紧张的该是我。”
帝都市限制燃放烟花爆竹好多年了,黄栌这个没怎么放过爆竹的人,经验不足,找了块沙滩上的空地,像个半仙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脚尖点点地面:“孟宴礼,就这儿吧,这地方应该吉利。”
当地人相信,一定要在旧年的最后这天放爆竹,把过去的霉运驱逐,迎接崭新的、幸运的一年。
她才20岁出头,居然就被祝福这个了吗?
他认命地摇摇头,拿了打火机,按她指示行动。
5000响的爆竹,一直噼里啪啦折磨着黄栌的耳鼓。
行吧,就这儿了。
“孟宴礼,你以前都怎么过年的?”
爆竹声停止,黄栌笑着:“这个爆竹红红火火的,我感觉我毕业设计肯定会很顺利,今年也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好事发生。”
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小男孩稍微大些,皮得要命,居然对着她喊:“姐姐,祝你早生贵子!”
黄栌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嬉笑着从门前经过,很快消失不见。
“新年快乐!”说完,他凑过去和她接吻。
夜风四起,雾气退散。
海另一边的小岛上放的那些烟花,都映入眼帘。这真是太美的一个除夕夜晚。
烟火照亮那张好看的脸,他眉眼间都是笑意,摊开手,隔着孩子群,无辜地用口型吐出两个字:冤枉。
黄栌正蹲在塑料袋旁翻找零食,孩子们忽然举着小烟花围过来,对着她大喊大叫,嘴里说着各种吉利的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财源滚滚”
黄栌和孟宴礼出门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竹燃放后的硝烟味道。
她叉着腰,指着坐在不远处礁石上看热闹的孟宴礼,质问他:“是不是你教他这样说的?”
居然还有祝她“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