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赤裸裸的杀意,看得长念心尖颤了颤,倒是也笑了。
“恭候国公动手。”她拱手,朝他作礼。
大殿里除了这两人再无人敢出声,众人连呼吸都放缓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场剑拔弩张。
要是叶将白再上头些,他可以直接对长念动手,长念打不过他。可他理智仍在,也要几分风度,狠话放过,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黄宁忠,阴森森地道:“你这点本事,护不住她项上人头。”
黄宁忠一惊,手按在佩刀上,皱眉看着他。
当天晚上,宫里就加强了戒备,北堂缪亲自带人守在长念身边,寸步不离。见长念心情低落,还将郑姨娘请进了宫里。
“这双鞋做好呀,殿下夏季就有得穿了。”郑姨娘温柔地纳着鞋底,坐在长念身边道,“这次偷偷给殿下绣了荷花,远看看不出来,近看可好看啦。”
长念跪坐在先帝灵前,看着郑姨娘翻飞的巧手,低声问:“姨娘知道北堂老将军年轻时的故事吗?”
郑姨娘一愣,将针插在鞋底上,轻轻挠了挠鬓发:“殿下怎么问起这个了?”
长念扁嘴,眼眶发红地看着她。
郑姨娘是最心疼她的了,见状不忍心,低下身来轻轻抱住她:“好孩子,你长大了,定会听见各种各样的故事,可说故事的人啊,就算参和在故事里,看得也未必就是真相,所以听听便罢,不必往心里去。”
眼眸微亮,长念抱着她抬头问:“那……其实我是有人疼爱的对不对?是叶老爷子不知道,他瞎说。”
郑姨娘抿唇,拍了拍她的背:“姨娘疼爱殿下,殿下想要什么,姨娘都给殿下做。”
“我……想要父皇,还有母妃。”长念扁嘴,沙哑着嗓子道,“想要母妃做的香囊,想要父皇的夸奖,想被父皇举起来,想像太子那样被疼着宠着……”
说完抬头,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郑姨娘听得难受,忍不住酸着鼻子斥一句:“这些当长辈的不像话,苦全让晚辈吃了,你们什么也没做错,却被他们的过错惩罚着。”
抱着长念,她低声喃喃:“最错的是老爷,他若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心属凝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他错过了,让那么多人跟着错,到头来自己在边关守一座衣冠冢,花白了头也没脸再喊她的名字。”
长念一愣,被她抱着,喃喃问:“北堂老将军,心属秦妃娘娘?”
“都是前尘往事,断不该在先帝灵前提起。”郑姨娘皱眉,“可这些男人哪个不荒唐?得到的人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莫及,老爷是,先帝何尝不是?咱们女人要的未必是荣华富贵,能与爱人厮守,儿女康健,便是大福气了,他们却偏偏不懂。”
“殿下如今肩上担着江山呢,莫要再去想长辈的事了。”郑姨娘轻声道,“您有自己的事要做,先皇在天上看着呢,您只要做得好,他依旧会夸奖您的。”
长念鼻子酸得厉害,抓着郑姨娘的衣裳喃喃问:“我可以哭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郑姨娘颔首,怀抱温暖而慈祥。
长念“哇”地就哭出了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连着胸口一起抽疼。
郑姨娘跟着抹泪,轻轻拍着她,目光落在先帝的灵位上,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不知道九泉之下重逢,这些个故人会是何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