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姨娘摇了摇头,因为刚刚痛哭过,眼下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也不知道。”
“他并不让我打开,只说每日都要给它供一线香,然后心中记着对那贱人的怨恨。”
“你真的从来没有打开过?”祁沉笙又重复地问了一遍,汪峦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异样。
于姨娘十分确定地说着:“真的,我真的从来没有打开过。”
自从得了这样东西后,于姨娘便觉得心中彻底安稳了,而那个算命的老头,也再没出现过。
祁沉笙没有再说话,汪峦转眸看着他,便感觉到他在自己的手心中,轻轻写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汪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于姨娘供奉了将近三年的“蛊毒”中,根本没有执妖?!
祁沉笙微微点头,他虽然没有打开,也不曾看过黑布之中究竟是什么,但确实没有一丝执妖的气息。
但这些--就不必告诉于姨娘了。
“你既然恨她,如今她也确实撞邪了,那如今又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们?”许久之后,祁沉笙才又问道。
话已至此,于姨娘忽而无奈地笑了下,也正是因为这一笑,汪峦从她憔悴的面容上,看出了仿若枯花的美。
“这些年,我虽然被困在这深院里,但也听说过祁二少的威名……既然您已经来了,我便是再想瞒,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她说着,将自己脸侧的发丝捋到了耳后,慢慢地起身一步步走到满是灰尘的窗边,伸手推开了窗:“便是都告诉了您,又能怎样?”
“要了我的性命,还是将我从这里赶出去?”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摇摇头:“我没有要了她的命,您也不会要了我的命,不过是把我赶出去。”
“赶出去,也好。”
汪峦微微一愣,窗外天空被四方院落的屋檐束缚着,正如这些被束缚在深宅之中的女人们。
被祁隆勋接入东院时,她们可能欢喜过、得意过,也可能难受过、屈辱过,而这漫长的孤寂年岁之后,于姨娘终于想要放下些什么,离开了。
“你说的这些,我会找人查证,”祁沉笙的声音,又冷淡了下来,仿若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纪姨娘的事彻查清楚前,会有人过来看着你。”
于姨娘点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祁沉笙也继续公事公办似的说道:“如果事情查证后,确如你所说。”
“--那么按着祁家的规矩,你会被遣送出府。”
于姨娘面向窗户的背影,似乎愣了一下,等到她转过身来时,本就通红的双眼中,又流下了眼泪。但她一边擦着泪水,语气中却尽然是得偿所愿的欣喜。
“那就,多谢二少爷了。”
祁沉笙没有应,只是将桌上黑布包裹的东西收了起来,而后握住了汪峦的手,眼瞧着就要向外走去。
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却又传来于姨娘的声音:“二少爷身边这位……就是您从外头带祁家来的那个男人吧。”
汪峦刚被祁沉笙从椅子上扶起,没想到于姨娘会提到自己,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是。”祁沉笙却并不在意什么,是简短地应了一声。
“那便望您能……好好待他吧,莫要让他像我们这些人一样,空守在这院子里,变了人心。”
祁沉笙揽着汪峦的肩膀,终是走出了那狭窄的房间,直到最后才沉声说道:“你放心。”
汪峦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将头抵在了祁沉笙的肩上,却仍觉得有些不够,于是便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少有的主动提出了要求。
“沉笙,我累了。”
“你抱我走吧。”
祁沉笙的残目中映着汪峦的身影,他将手中的绅士杖一收,在院中众人探究的注视下,将汪峦稳稳地横抱起来。
汪峦如愿地靠在了他的胸前,耳边还响着祁沉笙的那声低语。
“你放心。”
这不是说给于姨娘听的,而是说给他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鸭……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