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辉本乐得散步游街,可身后多了条尾巴,满不自在。想着陆大海还没吃早饭,索性拦下一辆黑厢马车,招呼车夫:“送这位小姐去‘指挥使司’衙门。”回头吩咐:“你先回去吧!”
“嗯……”黄霁景神情怏怏,随口应承,更无异议。自己上前拉门,踏上齐头平顶马车。车夫笑应一声,轻提缰绳,纵马赶路。[bsp;容辉眼见马车没入人流,才舒出口气:“都不简单呐……”想起刚才刚才那一掌“节节争锋”,由心叹服:“耀阳折竹式,果然阳刚无匹。《神道经》,果然博大精神。你既有如此家学,还要找我帮忙,委实让人猜测不透……”边走边想,忽见路边有家酒楼专卖“三鲤鱼面”,于是进去要了一份,让店伴用瓦罐装盛,提在手中,继续散步。
钟鸣一声,已是辰初时分。容辉走到“徐州卫指挥使司”衙门外,看见陆大海正站在门左石狮前,左顾右盼,当即迎上:“怎么样了!”
“二爷!”陆大海循声招呼,迎上前伸手相请:“这边来!名帖我已经递上去了,我们住在汉城,明早在‘歌风台’点卯。”主动接过食盒,看见马车,伸手招呼:“师傅,去汉城!”
“好嘞!”车夫见路程不近,是比大生意,欣然应承。待两人上车,轻提缰绳,策马出城。猫熊刚刚吃饱,正当散步消食,索性跟在后面。雏鸟站在熊背上,扇翅鼓劲,“叽叽喳喳”,势要超过马车。
王师凯旋归故里,群英会上《大风歌》。志得意满,羡煞古今。豪情壮志,激昂万代。中午时分,春阳灿烂。大晴天下,容辉和陆大海品完盒中菜肴,提着瓦罐,在城外下车付钱。抬眼只见土城峥嵘,城楼耸峙。楼下三门对开,城中亭台对列,直至中宫,不由感慨:“帝王之气,当真是帝王之气!”
他忽有所感,循势回头,只见猫熊紧赶慢赶,跟上来气喘吁吁,不由赞叹:“不错不错,五万里路还没用半天。每天跑上十万里,跑不了两年,你就能当飞熊了。”待陆大海下车,直入中门。
容辉款步慢行,走出甬道,踏上一座石桥,只见两旁雕栏玉砌,桥下流水潺潺,桥外十三对挽弓石雕间,铺着一条青石大道,直至九十九层白石阶下。三层殿基,九鼎岿然。大殿巍巍,如垂天之云,慑人心神。
他叹为观止,移开目光,又见道旁春花烂漫,绿树琼英。更远处楼阁隐映,殿宇重重。一凿一刻,一砖一片,无不是匠气盈盈,美轮美奂。深深呼吸,清香入鼻,更觉得生机盎然。游目四顾,瞥见阴凉处歇着两个青年。腰围赤带,头戴方巾,身穿青丝长衫,正是典吏装束。
陆大海眼疾手快,当先递出公文。二吏看见,躬身行礼:“给两位大人请安。”一个收起公文,一个端过托盘,呈上一列铜牌,微笑解释:“这是两位的腰牌,进后凭此出入、食宿。”说着伸手相请:“您顺着路,先去正殿,自然有人给您安排住处。”
容辉顺手取出一块,凝神扫过,发现铜质中镶着一道印记,显然不能久存。会过意来,挂上腰带。忽见远处飞虹交错,也不客气。迈出一步乘风而起,直奔正殿。
陆大海见势,鼓荡灵力,纵身跃出,化作一道青红跟上。猫熊刚歇一口气,见又要赶路,不由埋怨,“呜呜”低吼。雏鸟生怕掉队,“叽叽喳喳”,扑腾翅膀,催促猫熊跟上。
容辉飞至台前,只见台下聚着上百男女,服侍各异,俱是年轻翘楚。正疑惑众人所作所为,忽觉肩头一沉,如负千斤。凝神探出,发现九鼎中法阵森严,方知有禁飞阵法。
他深吸一口气,鼓荡灵力,乘云站定,忽听一个青年招呼:“昔日霸王,非但力能扛鼎,亦能平定天下。今日我辈男儿,亦为平天下而来,不知能扛几鼎?”精神一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循声见是一位少年。会心一笑,缓缓飘落,仔细打量。
少年腰围玉带,坠玉
缝香。头戴网巾,金簪束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穿一套琥珀丝衣,锦绣辉煌。手摇折扇,顾盼神飞。陆大海凑到容辉身后,悄声介绍:“他是帝君亲姐,‘海河元君’的独子。姓沈,上时下飞……”
话没说完,沈时飞循声招呼:“是谁在提在下贱名,愧不敢当……”穿过人群,应声走出。
容辉见一众公子簇拥其后,顿知他威信不小。抿嘴微笑,上前见礼:“灵山李容辉,为公子豪言所感,是故打听姓名,以备结交。”说话间看见黄霁景站在路边一群少女当中,于是反手将瓦罐递给陆大海,顺势在坛壁上轻轻一拍,向旁使了个眼色,继续应承:“当此颓势,就是缺能力挽狂澜的人。在下也想看看,谁能硬扛九鼎,飞身上殿。”
陆大海接过瓦罐,忽觉热力传来,方知是容辉为黄霁景买的。不由暗叹:“二爷就是二爷,到哪里都能讨女孩子欢心。望尘莫及,实在是望尘莫及……”退到一边,只等机会送上。
“好!”沈时飞欣然附和:“李兄果然爽快……”抬手轻挥,取出一只水晶胆瓶,招呼众人:“我拿这颗‘培元丹’当彩头,谁上的阶数最多,在下便以此丹相赠。”一语出口,叫好声响成一片。
沈时飞颇为得意,笑问众人:“各位,何不共襄盛举……”话没说完,已有人附和:“我出一块暖玉。”“我出这柄金刚匕首。”“我出这对‘灵犀璧’”……一时间宝光流转,均是十分珍惜的玩器。
容辉一阵头疼,方知自己会错了意。正自愕然,忽然听有人招呼:“既然诸位公子盛情相邀,李师弟,你我就借彩打赌,比比修为如何?”语声悠悠,响彻四野,正是刘靖。
众人哑然,循声只见城门处走来一个紫袍青年。款款迈步,似缓实疾。三两步间,已走至容辉身前。沈时飞反应过来,欣然附和:“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下也正想瞧瞧,场中诸位,谁最有霸王遗风。”众人听言,相继赞同:“一个是嵩山高徒,一个灵山掌门,到底谁胜一筹?”“这还用说,当然是掌门厉害!”“我看未必!”……
容辉也想一试,可知嵩山派功法以雄浑见长,心里不由打鼓:“我若输了,固然颜面扫地。他若输了,就是我之晚辈。倒是个半斤八两……”略作权衡,更不想退却,抚掌答应:“好,一言为定!就以双足落处为准。”说话间鼓荡灵力,腾身而起,仔细感受禁法压迫。
刘靖目不斜视,看着大殿轻哼,以示答应。正要迈步,忽听雷声滚滚,骏马嘶鸣,挟来一声微笑:“好气魄!小女子功力虽浅,可见诸位有如此雄心,亦愿步群贤之后!”语声清爽,不是萧采薇是谁?
她手握玉箫,纵马奔来。飞身掠下,婉若游龙,一晃窜至荣辉身边,微笑询问:“李师兄,可介意小女子参赌?”
容辉见魏无枝和朱芯,柳飞絮和田萌,张珣和姬冰各踏飞虹,随后跟来,连忙见礼:“彩头是各位公子出的,仿先贤遗风,也是上善之举,自然谁都能上!”
萧采薇嫣然轻笑:“那好,小妹先来!”左手结印,右腕轻摇。箫管震颤,碧光大放,发出一声长吟。箫鼎相激,宏音共振,直激得人耳鼓发麻,心跳涩滞。她微微一笑,巧步迈出。
朱芯见她扶摇直上,不由轻疑:“以身扛鼎,比的是本身修为,可以用法宝吗?”
“炼化了的法宝,虽与心神相连。可能发挥何等威能,也是本身实力所致。”魏无枝为道侣解围:“大家都用法宝,也不失公平。”
“好!”刘靖欣然附和,抬手在身前轻挥,凭空抽出巨剑。左手结印,灵气激荡,直往剑身灌注。右手凝力,向前送出。剑势如洪,遇阻激颤,直震得阶下三鼎,嗡嗡低鸣。他身随剑走,随后跟上,直追萧采薇。
南岳剑法以变幻取胜,东岳剑法以端稳见长,北岳剑法以急快称道。五人见萧采薇以巧劲破阵,刘靖以巨力建功,心知不是对手,纷纷看向容辉。
魏无枝见道侣已经上场,且与对手旗鼓相当。自己若上,取胜不免抢了道侣凤头,落败不免落人口舌。当真是赢也不是,输也不是。未免尴尬,主动招呼容辉:“愿看李雄高招!”
容辉点头答应:“那,在下献丑了!”暗暗好笑,背负双手,款款迈步。踏上一阶,只觉肩头一沉。凝神感受阵法波动,暗运内息,以巧劲化解。待不适稍渐,再踏一步,依样画胡。
鼎鸣下,箫声中,容辉连踏五步,渐渐找到了窍门。不由得意:“看来这炼体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我才修炼三重神体,若修成三十六重神体,恐怕再凝聚的法力,我也能化解开去。这样御敌与身外,果然比皮糙肉厚硬挨打要强……”
太阳下,大殿前,他不动神色,昂首迈步,只见萧采薇在萧鼎共振中寻找平衡,倒和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又见刘靖挥剑冲刺,几十剑下,气势竟无衰减,也不由感慨:“‘嵩阳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招数虽然简单,可能以一力降十,也必有其精微之处。我只道学会一部《神道经》,就能纵横天下。可没想到,连这五岳山都出不了。普天之下,又有多少高人强者……”感慨之余,款款迈步,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