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亲也死了。
紧接着,两个西戎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们很快将灶房搜刮一空,家里养的母鸡咕咕直叫,被他们一刀抹了脖子,装进一个血淋淋的麻袋。
柴灰让我想不断打喷嚏,我只能捏住鼻子,闭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敢慢慢从灶膛里出来。
我的脚再次碰到地面时,软得不像话,连走都走不动了。
我只能扶着门墙,一点点挪出门去。
然后我看到了我家温馨的院子,已经一片狼藉,家里所有财产都被洗劫一空。
他们没带走我家最珍贵的财产——书籍,却将其踩在脚底,丢在血泊中,烧成灰烬。
我不敢移动我的眼珠子,或者说我的眼珠子已经看到了我不愿看到的场面。
可是不行,我克制不住自己去看。
我的母亲被大刀砍成了好几段,我从残肢断臂中,意识到西戎人想要我母亲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脖子上带着的廉价玉坠。
所以他们剁了我母亲的手,砍了我母亲的头。
我恨不得我眼瞎了,耳聋了,恨不得自己死了。
我失去了充满墨香的书铺,失去了宽厚老实的父亲,慈爱祥和的母亲。
我那年八岁,失去了我生命中,美好的一切事物。
我痛不欲生,我头昏脑涨,我想昏死过去,意识偏偏格外清醒。
我想为我父亲和母亲收尸,可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响动,我只能抛下他们,重新躲回灶膛。
又是一波西戎人,他们将我被扫荡一空的家再次扫荡了一次,一无所获后,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甚至将我母亲“碍事”的断臂一脚踢到井边。
我在无比的清醒和痛苦中,苦熬着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来了几波西戎人。
我又听到外面一阵铁骑声经过,我吓得瑟瑟发抖。
可没过太久,就有大禹人在外面高呼:“顾家军来了!”
顾家军来支援了。
此时西戎叩边,已经拿下五座城池。
镇国公顾钧益带着顾家军前来支援,收复城池,解救百姓。
我这才敢再次从灶膛出来,可是脚步僵硬,我几乎是爬着出灶房的。
我将母亲的头颅和断臂摆在尸体旁边,整个人有些神情恍惚,那种大悲大痛之后的无力感,几乎压垮了我。
我看着一边沾着鲜血的菜刀,甚至想要自我了断。
这时,一个顾家军进来我家寻找幸存者,看到我后捂住我的眼睛。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饼子,又喂我喝了一口水。
他告诉我:“别怕,西戎人被我们打走了,先吃点儿东西,你父母的尸骨,我会帮你收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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