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笑道:“哦,小雅姑娘,你来的正好,今早去网了些鱼回来,正要让二虎给你送过去呢。你说刚刚那位公子啊,嗨,说来也巧呢,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下水两次都能救到人。他跟你一样,都是被我们用渔网捞上来的。”老汉说着将救起楚云舒的经过讲给顾箐虹听。
顾箐虹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心中却想这人究竟同自己有何关系,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自己的心中竟然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
看到顾箐虹低头沉思,王惠云关切地问道:“小雅姑娘莫非认识这位公子?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刚刚我还在想,这位工资一表堂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我们小雅姑娘这样的女子。”
顾箐虹俏脸微红,涩然道:“嫂子说笑了。只是觉得这人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忍不住过来问问。”
王惠云笑着道:“早知道这样,刚刚也就把你喊来一起见见这个云公子了。”
顾箐虹轻声道:“平日闷在屋里惯了,也怕见生人。见不见他倒也没什么。三叔,大哥,大嫂,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口里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难免有一丝遗憾。
也许这个云舒真得是自己亲近之人。
刘胜把儿子刚刚挑好的两尾鱼拎了过来,递给顾箐虹,笑着说道:“这云公子北上开封,说是办完事情还会返回江宁,路过这里还会来家里做客,到时候总有机会相见。”
顾箐虹红着脸应了一声,提了鱼回了自己居住的茅屋。
看着顾箐虹窈窕、轻盈的身姿,王惠云叹了口气,轻声道:“小雅姑娘也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因何落入水中,脑子还受了伤,什么也记不起来。不知道家里该如何着急呢,一个天仙一样的美丽女子,却只能呆在这里努力回忆身世。”
刘胜也叹了口气,却极为自信地说道:“小雅姑娘不是普通人,跟云公子一样,样貌端庄,心肠也好,都是福缘深厚的人,不会总是这样窝在咱们村里的。”
王惠云扭头望着自己的丈夫,想到自己全家团员,心中生出万种柔情,柔声道:“希望能像你说的这样。”
听着刘胜夫妇两人的耳语,顾箐虹心中生出暖意。
“我究竟是谁?”
她心中迷茫,却有一个非常坚定的意念让她平静下来。
“刘大哥说的没错,我一定不是普通人。平凡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她信手捻起木桌上摆放的卵石,轻轻一捏,卵石粉碎,化作粉雾,飞散空中。
“只要我不断修炼,凭借我这身本领,离开刘家村之日,就是成名江湖之时,以前相熟的人自然能够认出我来。”
顾箐虹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芒,犹如实质一般,圣洁无比。
可惜的是,顾箐虹不知道刚刚同她擦肩而过的正是倾注了她全部情思的楚云舒,也不知道现在正是楚云舒最需要她的时候。
这一次失之交臂,却令两人今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云舒心急赶路,在刘老汉一家人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后就脚下生风,整个人像是飘在地面上一样,浮光掠影般向北飞射。
他不知道,因为这一时的心急却错过了见到顾箐虹的机会。
楚云舒心中早已盘算清楚,若是东去江都,可以走运河北上经徐州至开封。不过若是能经寿州,入颖水,路途稍近,同时可以顺道暗中观察一下南唐北线边防咽喉之地寿州的军情民生,做好投身大周军中的一些准备。
他辨明方向,毫不犹豫地向西北疾行。寿州城当长淮之冲,东据淮河,西扼淠颍,襟江而带河,为历代兵家、政家必争之地,有中原屏障、江南咽喉之称。
千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寿州之古,依然如故。
乾兴帮在寿州设有分舵,分舵的实力在乾兴帮众多分舵之中可以名列前十。舵主田冠英是江南有名的拳术高手,人称“冠绝江南”。一个人能被人冠以这种称号,武功想不高也不行,否则早就被看着他外号眼红的人干掉了。
乾兴帮寿州分舵所辖的瓷窑烧制的瓷器堪比官窑,釉面滑润,光泽透明,玻璃质感强,极受南北名士喜爱,风行一时。仅此瓷器制造售卖一项,寿州分舵每年的净收入就将近万两白银。
地处江淮要冲,仅寿州分舵自己拥有各类货船就超过两千只,水性极佳的好手近四千人。而依附于乾兴帮在淮河讨生活的大小帮会无数,船只合计也近百只。凭借这股力量,寿州分舵几乎控制了整个江淮水运。
寿州分舵不但为乾兴帮和来往客商运送货物,甚至插手漕运。
自黄巢起义后漕运活动江河日下,唐末五代初年北方漕运系统经过军阀混战与自然灾害的破坏,变得支离破碎,贯通南北的漕运系统已经彻底崩溃。大唐时运河黄淮段的广济渠,也就是汴河已经毁于战乱。寿州分舵占据江淮要冲,控制淮河水运,自江南运往北方的粳米水运尽数控制在寿州分舵的手中。
仅此一项,寿州分舵每年数万两白银的收入入账。
这怎不令其他的江湖帮会眼红。
只是乾兴帮财雄势大,而寿州分舵所拥有和控制的各类货船极为精良,货船上配备的水手、杂役都常年行走水上,又经乾兴帮不断训练,随时可以摇身一变就成为水上的精兵悍将,人数过万,令任何人都无法轻视。
而寿州分舵的船只往来于大周和南唐之间,双方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且迫于南北财阀的压力,都对乾兴帮寿州分舵的水运船只不加限制。
这也是乾兴帮一直在各国间处于中立地位带来的好处。
这次乾兴帮内乱,在乾兴帮掌权长老的主导下,乾兴帮整体上将靠向南唐,这不但令北方各地分舵处于极为尴尬的境地,同时也令寿州分舵陷入极为危险的处境之中。
大周早已经对富庶的江南垂涎欲滴,而控制水运则是大周控制经济命脉乃至南下攻唐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大周的斥候、密探肯定早已经遍布长江两岸,此时哪里还会不知道乾兴帮发生的大事。只怕寿州分舵穿行周境之内的各路船只都已经被暗暗的扣押了。
楚云舒一路疾行而来,心思不停地转动,分析着寿州分舵可能面临的各种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