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了殿门,官员少不了要拍马称赞一番,英明睿智行事果决诸如此赞颂源源不绝,太子温和的笑着,来者不拒,今日皇帝借着此事敲打朝臣,也让百官明白了太子这举足轻重的份量,可谓是一扫往昔被皇后欺压的窝囊劲儿,想想就是遇到叶挽思之后便这般好运连连了,莫不是此女就是本宫的福星?
太子若有所思的想着,倒有些心不在焉,官员见他想得出神,不好开口打断,毕竟今日皇帝可是大大的赞赏了太子,有些天平倾斜于东亭翎的官员,纷纷重新衡量了起来,虽说皇后有晋国公这强硬的后头撑腰,但是东亭翎行事太过轻狂,若他朝为帝还不知道该如何生灵涂炭乌烟瘴气,支持沉稳睿智的太子才是上上之策。
不少官员被皇帝这一番敲打,支持太子的倒是有了一边倒的趋势。
身着朝服的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子身旁,远远的便瞧着皇后的玉辇正朝这个方向过来,不由整整了衣摆,躬身请安,暗忖这皇后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刚下朝便急忙过来救场了。
太子稍微回神,暂时将叶挽思的事情放下,面容掩不住笑意的上前,开口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了,本宫这些日子忙着朝中之事,倒是甚少去给母后请安,近来您身子可好?”
话落,官员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别说皇后,这话就是他们听了都得抓心挠肝,太子最近好不威风,连连得到皇帝称赞,可这皇后的嫡亲亲儿子却在外无所事事走街串巷,这一比怎能不让皇后气得咬牙切齿,这又能好在哪里?
太子这话摆明就是明面上的讽刺皇后,听出了这里面的门道,众人纷纷低了头装聋作哑。
皇后坐在奢华的玉辇之上,透过精致的水晶帘子清晰的看到太子那得意的样子,放在镶金扶手上的手不免微微收紧,尖利的护甲在那泛金的面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划痕。
玉辇轻轻的停下,皇后却没有一丝想要下去的意思,高贵的倚在凤榻上,尽管心中气得快要仰倒,她依旧雍容华贵的轻声一笑,“太子有心了,你才是要注意身体才是,本宫也想让七殿下为皇上分忧,偏偏皇上怜惜他好玩,硬是不让他插手这朝中的繁琐事,哎,本宫为这事没少头疼,太子哪日得闲也要劝劝你父皇,这般宠惯下去可了得?也是该为太子分担些事务,省得你终日东奔西走,忙得脚不沾地,瞧瞧你这憔悴苍白的脸,你子嗣不丰可得注意些身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话音颇重,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嘲讽。
皇后心头冷嗤,这些日子可谓诸事不顺,让太子那叫一个得意连连,但你再英明神武又如何,只皇帝宠爱东亭翎这事就可以轻轻松松压死你,你就算奔前跑后立下不少功劳,也抵不过东亭翎在皇帝面前耍赖卖乖让他龙心大悦,想到这皇后不免得意,皇帝宠爱东亭翎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然东亭翎做下那么多糊涂事皇帝也不会一回也没惩罚过他,只这一点,便是太子死也赶不上的。
皇后这话就如一把尖利的刀直直的插进太子的心窝子,让他的先前高涨的得意和愉悦被兜头的冷水浇了个干干净净,这是他的硬伤,他一再避及不让任何人提起,却被皇后将他心中的旧伤揭得鲜血淋漓,从小东亭翎便受尽皇帝宠爱,抱在膝上教他学字作画,任他拿着乌黑的墨笔将他的御书房捣乱得乌烟瘴气都不舍得训斥一声,而他若是有一日懈怠,他便要将他狠狠的呵斥一番,从小二人的待遇便是天差地别,他要比东亭翎花上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得到皇帝的赞赏,而东亭翎每每只用吹灰之力便可以让皇帝开怀大笑。
然而皇后话中的子嗣不丰确实不假,太子还未弱冠便已经通晓人事,虽然传闻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但是后院也有不少姬妾,膝下却只有三个女儿,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膝下却连个儿子也不曾有,可谓是极大的讽刺,登时他便如吞了苍蝇般的难受。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鼻尖喷出灼热的气息,轻咳一声掩饰心头的愤怒,朝玉辇之上的皇后笑道:“母后多心了,本宫身为太子为国为民理应鞠躬尽瘁,倒是七弟,总归国事还有本宫,他好玩便由着他吧。”话落,成功的看到玉辇之上的皇后身躯微不可查的一僵,他得意一笑,“母后说的对,父皇也盼着抱孙子呢,儿臣定当不负所望,这便退下了。”
太子笑着离去,即便你有宠爱又如何,皇位继承人当的必须有治国之才,心怀百姓的仁厚之心,就东亭翎那浪荡轻狂的模样又如何能让人信服,但皇后的话无疑是再次提醒了他,若是膝下有儿子这便又是一个稳当的筹码,相比东亭翎的一事无成,他实在是占尽先机。
皇后优雅的摆手,示意玉辇前行,她微微蹙起眉头,刚才那话也只不过拿来气气太子罢了,在国家百姓面前,那点宠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就是因为深知这点所以她才用尽一切手段拉拢群臣,为的就是让东亭翎多些上位的筹码,偏生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处处跟她作对,自上次那一闹,这阵子连个人影也不曾见着,为了他皇后可谓是操碎了心。
她一厢情愿的为她造桥铺路,拢络朝臣,辅佐他登上帝位。
他百般厌恶她自作多情不顾他心中所愿,指手画脚强人所难。
这样迥然不同的思想,不知有没有谈拢的一天。
东宫
伺候太子的内侍德公公早早的就候着了,宣铭阁是太子处理公务的书房,以往太子下了早朝都要在那呆上一两个时辰,但是昨晚到现在太子都没合过眼,此时见着太子回来,不由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殿下,今日可要到宣铭阁处理政务?”
太子走在前头,揉了揉额角,摆手道:“不了,传膳,准备沐浴。”似是想起什么,太子定了定,“还有,把太子妃唤过来。”
德公公一愣,他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一向对太子的习性十分了解,一向是公务为先,儿女情长在后的,今日却是反常,竟然破天荒的召见太子妃,外传二人感情极好,然而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太子妃善妒,并不是很讨太子喜欢,不过是为了体面,才在众人面前那般恩爱。
太子见他迟迟不应,微微蹙起了眉,不满道:“太子妃不在东宫?”
德公公回过神来,懊恼自己竟然发起愣来,余光看了眼太子,见他没有发怒不由松了口气,谁不知道太子最重规矩了,有失德仪或是不够庄重都要受罚的,连忙赶紧道:“在,奴才这就去请太子妃。”
太子这才点点头,踏进寝室,立即有宫女上前来伺候他盥洗用膳。
太子妃居住的仙妃苑此时正是热闹非凡,姹紫嫣红的园子搭起一个大大的戏台,台上一群衣着单薄露骨的女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当差的宫女太监闻声赶来,纷纷驻足观看,点头评足的好不欢快,这可是易怒的太子妃默许的唯一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太子身份尊贵,即便他律人律己不喜爱风月之事亦会有多如过江之鲫的女子愿意为婢为妾的来献身伺候他,更何况他还自诩风流,怜香惜玉,明里暗里不知收了多少美貌女子进了后院,太子妃与他成婚三年,开始也哭过闹过,效果甚微不说还惹得太子不喜,后来久了也理清了太子的心性,那典型就是个贪新鲜的,新进府里的女子不管天仙般的美貌还是小家碧玉,统共玩弄的劲儿也就两三个月,随后就被遗忘在了后院,连个名字也不曾记起。
太子妃善妒,新进府里的妾侍少不了的要被她磋磨一番,让人都知道她的厉害,不敢仗着宠爱就吆五喝六,等太子腻味了她再把那些个勾引太子的狐媚子狠狠的抓来训斥羞辱,让后院的姬妾苦不堪言。
然而二人仿佛达成了一种古怪的默契,太子也知道她的脾气,再者新鲜劲儿一过,后院的女子顿时便索然无味起来,只要她不吵不闹那些女子便由着她折腾,久而久之妾侍们诉苦无望也只能忍气吞声承受太子妃的残酷折磨。
所以这台上唱戏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的姬妾们,一个个袒胸露背的任人观赏,而太子妃却坐在高位,满意的看着被众人指指点点而羞愤欲死的妾侍,只有看着那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被折磨得在她脚下苦苦哀求,才能满足她的恶趣味。
类似唱戏这般的羞辱数不胜数,有人不堪受辱自缢而亡,也有人处处隐忍如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被折磨得香消玉殒的妾侍数之不尽,也有人愤愤不平呐喊诉冤过,但是再大能大过太子妃去,那可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谁也不敢触未来国母的眉头,所以不少为人父母见着被折磨至死的女儿只能含泪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