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皓走后,安槿把自己泡在浴缸里足足一个小时,直至水变凉了,手都起了皱褶子,才慢理条斯地爬起来,把自己扔进松软的大床。
想必是倒时差的关系,安槿回国的这两个晚上并睡得不好。也许是躺在曾经熟悉刻骨如今却有半分陌生感的床上,竟辗转无眠,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里有一向沉默不多话的陆承皓,这个在她九岁那年就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高冷男人,每次在她抿着唇不肯流眼泪的时候,他只会默默递过一张纸巾,然而总能让她突破最后的心理防线,那些本来死活不让流下的眼泪瞬间泪如泉涌,可是他从来都狠心,任由她哭得肝肠柔断,都不会给她一个肩膀或者一个拥抱……
梦里有她那为爱情飞蛾扑火、至死方休的母亲,在临死前仍然紧抓住她的手反复叮嘱:“槿儿,你记住妈妈的话,千万不要全身心投入到一段感情里,爱情里谁认真谁就注定是输了的人。还有要记得替妈妈争一口气,替自己争一口气,让他后悔当初放弃了我们。”到死,她也心心念念着那个人,一个在安槿看来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忽而又梦到那个白衣少年,把修长有力的手伸向她,温暖而阳光地对着她笑:“安槿,不要哭,我的肩膀借你依靠。”她突然觉得阳光都失去了颜色,而他的笑容比他身后的阳光还要耀眼,直直射入她的心底。当她以为以后的路都只会有阳光不会再有黑暗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而去,留下的只有一个坚决而狠情的背影,她才明白,这个世界不只有白天,还有黑夜,谁也成不了她生命中的阳光。。。。。。
过往的所有事情都像断了片似的,在她半梦半醒中上演着,直到天大亮她才勉强入睡。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门铃响起,且有不开门誓死不罢休的之势。好梦被打扰的安槿自然没有好情去开门,一抓过被子往头上一盖,装作听不见。来人似乎太了解安槿了,在外面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一波高过一波,似乎把房顶都要掀翻了。
安槿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回来这里了,让她有机会来扰人清梦,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虽然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那厢还是不情愿起了床给她开了门。她清楚知道她要是再不去开门,外面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做出请人来把门给拆了的事情来。
“难道你不觉得扰人清梦是一件很罪过的事情吗?”安槿眼眸半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扰你清梦,我过份了?是,我过份了,但是你这死女人当年一走了之,就没有回来过一次,一年到头就连电话都屈指可数,你的狠心无情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可怜的安槿被她紧紧抓住肩膀拼命地摇啊摇,头都晃到快没有知觉了。
“你再这样摇下去,我的肩膀就要报废了。”经她这一摇晃,整个人好像都清醒了一些。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要不是真心待她如朋友,谁会吃饱撑着来这里发她的牢骚。
果然肖晓晓看着随时就会散架的安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一行为似乎是真的。。。。。。真的有些辣手摧花了。随即瘪嘴委屈控诉道:“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天底下最绝情最狠心的女人了,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是、是,我就是天底下那个最绝情最没有良心的女人。”安槿半求饶着认错,要是她今天不向这个小女人认个错,想必她这一整天都在控诉她的不人道呢。“所以为了向你赔罪,我特意为你亲手设计裁做了婚纱。”
“真的假的?在哪里啊?快拿来我看看。”她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翻箱倒柜找婚纱。“在哪呢?在哪呢?安大设计师亲自给我设计的婚纱啊,这说出去得让多少人羡慕到眼红啊。”
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姑娘,这么容易就被满足了。安槿看着她,满心眼里都是羡慕,她的这一份单纯快乐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的。
“不在这里,在我工作室那里,改天你找时间到我工作室去试一下尺寸,不合适我再帮你修改。”这个丫头,高兴起来都不带脑子想事了,她们几年不见了,她饶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可以为她凭空想像做出一袭合身段的婚纱啊。
肖晓晓顿时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自拍一下脑门,说:“你看我这都乐傻了。”
“不傻,你什么都不用去想去操心,你只需要做一个幸福的新娘子,只需要静待着你的新郎为你准备好所有的一切,你只需要安静地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就可以了。”
提起她的新郎,提起即将来临的婚事,一向大咧咧如男孩子一样的肖晓晓的脸上居然也难得染上一丝不自在的红晕。
想把这不自在掩饰过去,肖晓晓转了一个话题,“这一次回来你还走吗?”肖晓晓还像多年前一样,问她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摇着她的胳膊。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她从不敢认为她对谁来说是很重要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没有错,但是没有重要到他们的生活里少了她就不行,所以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谁?还有谁问了你这个问题?”在向安槿求证的一瞬间她自己都有了答案,“是陆承皓对吗?”
安槿点了点头,没有打算向她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