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还有好心的侍女提醒她:“要不……就别走了吧,这话虽然不跟我说,但是,直哉少爷已经准你留下,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每个留在禅院家高层却没有血脉联系的人都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
——契约是严厉且严苛的,杀死自己的主人不仅仅是死亡,连死后也将坠入地狱。
妹妹不想留下来。
她回到了和禅院甚尔一起居住的那栋小公寓,没有钥匙,惠听见了她的声音就跑到门边,他的动作很急,房间里面乒乒乓乓地响了,似乎还在里面摔了一跤,但他一向都很勇敢,妹妹没有听见他的哭声,可当他想去开门却够不到门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小小地抽噎了几声。
她走了好久好久,已经没了什么力气,靠着门坐下来,闭上眼睛给惠唱歌。
惠抽噎得更厉害了。
妹妹:“……”
没办法,天生五音不全。
怎么回事的嘛,他怎么就放心让这么小一个孩子待在家里呢,万一被人贩子拐掉该怎么办……妹妹很伤心,想抱一抱惠都做不到。
越想越难过,她也跟着嘤嘤嘤地哭起来,门内的惠愣了愣,不知所措地停下来,奶声奶气地用贫瘠的词汇量反过来安慰大人。
“妈妈对不起。”
“惠以后乖乖的。”
“不要生气。”
她靠在门上,身上的体力被抽走得很快,身体不正常地虚弱着
,外在的伤口已经被反转术式治愈,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禅院直哉还会选择救她。但是诅咒的伤害还在继续延续,这个结果是在预料之中的。
[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甚尔的电话没有打通。
一直在忙。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问过几次没有答案后也朦朦胧胧猜到了,无利不起早的禅院家,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好用的工具。
已经到了夏日烟火祭,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夹着淡淡的烟火味,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在耳边作响,在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楼道里荡出回音。
也因为如此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直到一双鞋子停在了眼前,她还以为是自己挡到别人的路,努力蜷缩起腿,“不好意思,你过吧。”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蹲了下来,“可是,这里是我家啊。”
他伸出手把她抱起来,很轻松的,就像托起了一团棉花——她的体重已经轻到了不正常,禅院甚尔没有做声,伸出另一只手去开门,她抓住了他的手,于是没能成功,这时才感觉到他的手颤的厉害,甚至感染了声音,“才这么几天没见,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是禅院家吗?”
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但听觉还是很好,他的声音里有挥之不去的茫然和恐惧,说话也语无伦次。
“这算什么,不就是没接电话吗?不用开这种玩笑来报复我吧,”他收紧抱住她的手臂,很不解地伤心,“我已经很快地赶回来了啊。”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是又有女人约我,好多个女人,当时怕你听见她们的声音生气才没接电话,要是你不想办法帮我回绝的话以后她们都会缠上来。”
第一轮烟花已经放完了,空旷的走廊里,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他们隔着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和自己紧密相贴的那道心跳,无论怎样的言语刺激都在逐渐微弱。
她咬着唇笑起来,舌尖却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听到他竭力平静的声音,“真的,很多个。”
他的身体在不停颤,像被猎人抓住的动物,因为随时都可能迎来自己的死期而畏惧。
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是一只狼,不是被狩猎的猎物,而是兽猎猎物的捕猎者。
他不应该有任何弱点,又怎么能因为她而被套上狗的项圈被利用取乐呢?
尽管还是有点点介意他说的那些女人,但应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