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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天涯地角有穷时（第1页）

夜已深，远处的宫灯在楚彦风看来格外的刺眼，这种感觉令楚彦风油然生厌。拂袖转身，抬步往楼里走去。忽然，飘渺的琴声隔着湖水缓缓传来，在静夜里如花盛放，动人心魄。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在这令人窒息的深宫，在这烦躁无眠的静夜，这琴声如清泉流过，滋润着楚彦风片片心田，缓解了寸寸相思。惊喜间，驻足凝听，片刻后飞身循声而去。

凝月殿的花园里芙蓉花竞相开放，千娇百媚。芙蓉花旁有一美人在月光下抚琴，高贵娇美，满园的芙蓉花都夺不走属于她的光彩。

暗处的楚彦风已有些微怔，望着月光下的抚琴的人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绝美婉约的面容。琴音袅袅，可惜弹琴的不是心中那个她。

一曲完毕，月蓉公主轻抚瑶琴，深深地叹了口气，望月沉思，满脸的哀怨。轻吟道：“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独自抚瑶琴，玲珑望秋月。”吟毕，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楚彦风闻言一震，没想到月蓉公主对他用情竟如此之深。这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一个女子深深的爱意。尽管他的心已被宛心占满，但他还是深深地感动了。思虑再三，终于缓步走向那月光下的女子。

月蓉公主见到楚彦风，满脸惊喜，站起身飞扑过去。

楚彦风僵直地站着，任由投怀送抱的美人在他怀里放声哭泣。月蓉公主感觉到楚彦风的冷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放开楚彦风，转身抹泪。边抹边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楚彦风道：“公主琴声美妙动听，在下是被公主的琴声吸引来的。”

月蓉公主回身惊喜道：“你若喜欢听，我以后常弹给你听。”

楚彦风心底流过一阵暖流，却依然冷淡道：“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公主应当却下水晶帘，而不是独自抚瑶琴。”

月蓉公主黯然道：“那你也应当知道，不管是却下水晶帘还是抚瑶琴，都只为你。”

楚彦风无奈道：“公主，这又何必呢？”顿了一会又道，“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月蓉公主暗自高兴道：原来他是在乎我的。目光流盼，温柔似水。娇柔道：“你若真的不想我受到伤害，那么在你答应我的这一年时间里，你能不能尽可能地待我以温柔？这样就算一年后你没有爱上我，我也不会感到那么痛苦了。”说完用如水的目光殷切地看着楚彦风，整个人在柔和的月色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这也是一个水做的女人，这样的眼神，像极了心中的她，叫他怎能拒绝？轻轻一个点头，他不想欠面前女子太多的情。

月蓉公主心底又是一阵欢喜，仰首望月，惊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松涛竹林，清泉流水，这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夏永全站在屋檐下，面带微笑，从他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就可以知道他心里此刻定是想到了那个钟爱一生的女子。

夏宛心从屋里出来，看到屋檐下父亲略显拘偻的背影，悲凉之意油然而生。什么时候那个替自己遮风挡雨，为自己撑起一片晴朗天空的高大伟岸的父亲已经徐徐老矣？她怎么都没有发现呢？那是生她养她的父亲，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啊！她怎能受儿女私情所困，令父亲为她担心呢？是啊，爱情固然重要，但亲情更不容忽视。如果一定要她选择，她宁肯舍弃爱情。

夏永全收回思绪，回头看到夏宛心盈盈而立，顿时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夏宛心微笑道：“爹，今天天气好晴朗，这儿山清水秀，处处好风光，女儿陪您逛逛好吗？”

夏永全无比欣慰，点头微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女儿。”

夏宛心挽着夏永全的胳膊，父女俩边漫步赏景边聊天，是这高山深涧里一道和谐美好的风景。

“宛心，爹给你说个故事吧，你听了后会看事情会看得更淡然，想事情也会想得更透彻。很多年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两人从小指腹为婚，彼此深爱着对方，也都知道对方将是陪伴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彼此约定等表妹满十八岁就成亲。有一次表哥出远门办事了，表妹忽染上了重疾。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转，表妹生命垂危，远在天边的表哥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就在表哥打算丢弃一切也要赶回去的时候，传来了表妹病愈的喜讯。表哥放心了，也就没有赶回去。然而等表哥办完事情满心欢喜回去的时候，表妹告诉他，她已经爱上别人了，那个人就是在表妹生病期间陪伴在表妹身边，救她性命，陪她度过难关的神医。表哥永远失去了表妹，虽然他还深爱着表妹，但他成全了他们。因为他把表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而表妹的生命自然也比爱情更重要。”夏永全娓娓道来。

夏宛心默然止步，父亲的用心良苦她怎会不懂？心底的那份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她认真道：“爹，您放心吧。女儿明白了，有一种爱叫做成全。”

夏永全怜爱道：“明白就好，世事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如果彦风真的爱上了公主，若你爱他，就成全他。有时候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

夏宛心由衷道：“爹，每次和您谈话，我都受益匪浅。您就像一位智者在指引着我走向人生的正确方向。真幸运有您这样的父亲。”

“哈哈哈，宛心，你越来越会哄人了。爹哪里是什么智者，有你这样的女儿才是爹的福气。”夏永全兴奋道。

“爹，真喜欢听您这样爽朗的笑声，看您这样开心的笑容。宛心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让爹每天都笑得这么开心。”夏宛心愉悦道。

“以前有个活泼的雀儿，现在有个调皮的宛心了，哈哈哈……”山谷里回荡着父女俩灿烂无拘的笑声。

夏宛心又回到了以前治病救人的生活，不是上山采药就是下山救人。下山救人的时候就在夏府住，上山采药就住竹屋。唯一不一样的是以前有雀儿、楚彦风陪在她身边，而现在就她一个人。夏永全要给她找新的丫鬟保镖，但都被她拒绝了。理由是，她已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了。而夏永全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愿意任何人替代他们在她心里的位置。

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单调地重复着。没有人看病的时候，夏宛心就看书写字，或者研制丹药，她总是让自己不是那么闲，因为一静下来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而相思比海深且又渺无岸，总叫她难以自拔。而她也答应了父亲要学会放手，学会豁达。所以她把这份相思藏得很深，至少不在人前流露。

转眼冬天来了又去了，冬去春来，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比别的地方要早些。大地万物复苏，人间也是一派新气象。春寒料峭，烟雨蒙蒙。尤其江南的春天最多情，最诗意了。这儿有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那儿是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当然也有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景色虽美，但又有谁人有心去欣赏呢？尽管桃花依旧笑春风，但人面已不知何处去。红豆生南国，谁知春来发几枝？爱情这东西既是玉露琼浆，能甜到人心里，又是砒霜毒药，使人肝肠寸断。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夏宛心宁愿自己的爱情平淡些，自己所爱之人能平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