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退到大厅一隅,凯厄斯的警惕感达到了极限,这个封闭的空间让所有猎食者都控制不住盛宴的渴望。
我受不了地哆嗦着,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出声,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动作会引起更大的连锁反应。凯厄斯的手安抚一样地摸着我的头发,我能感受他有些神经质的动作后面是突破极限的忍耐。
“不要抵抗我,克莱尔。”他压着嗓子,声音碎裂得更彻底地说。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抵抗他,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然后我听到他痛苦到发抖的恳求,“相信我,不要害怕。”
简直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伤痛才能让他的声音变得这么脆弱,我无能为力地抱着他,突然很想松开手,放弃全部的希望。
我几乎哽咽出声,“对不起。”我没法不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哪怕相信他能保护我,不会伤害我,也无法让身体停止住恐惧的战栗。
凯厄斯似乎终于抓住了某个机会,他明显地松一口气。冰冷的呼吸微弱地吹拂过我的耳侧,我听到他那种充满虚幻感,叹息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有一秒他的语气平静到如同凝固的冰雪,冷冻住了所有生命。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色彩,空白而无机质。他说:“无光。”
神说,要有光。他反驳,要无光。
视觉消失,黑暗剥夺了眼睛里所有属于光明的东西。
我呼吸一窒,他的声音飘忽地在耳里不断响起,无光,一种明显的坠落感重重地将你往下拖着沦陷。明明还能闻到混合着锈冷的花香,能听到发疯的吸血鬼冲动的撞击,但就是看不到东西。
这只是几秒的感觉,很快光明又回到我的眼瞳里。清亮的光线下,我看到凯厄斯的侧脸,他面具不见了,面无表情的冷漠也无法阻挡住虚弱的疲惫透露而出。
他憎恶地看着那些被剥夺了光明的吸血鬼,扭曲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我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无法想象这个比在场所有吸血鬼还要来得残忍的家伙,会真的不顾一切保护我。
凯厄斯似有所觉地抬眼扫视四周,然后他冷哼出声,自言自语:“这么快就开始失效,果然要用力压碎才有可能保持能力的长久。”
黑暗的效力无法让吸血鬼安静,他们开始在靠嗅觉行动。
一个男人穿过大厅,速度快得惊人,我一晃神他就到了。我听到熟悉的叫唤,“克莱尔,你还好吗?”卡莱尔来到我身边,他摘下面具,血液的味道不能让他有所动摇,他平静而担忧地看着我。
能在这种场景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给我带来的安慰是巨大的。
凯厄斯抱着我退开,他戒备而不怀好意地看着卡莱尔,“卡伦,你也参加了暴动吗?就在这个大厅里,你犯下了死罪。”
这就是传说中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各种栽赃陷害,对着卡莱尔比他还冷静的模样,他都硬说得出这种劣质的谎言。
“凯厄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必须先带克莱尔离开这里……”
他焦急的话语立刻被凯厄斯尖锐地打断了,“你是打算来带走她的吗?你以为我相信你的任何承诺,别做梦了。”
“你快受不了,她必须得到妥当的治疗,克莱尔是人类,她没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你想让她流血致死吗?”卡莱尔竭力说服他,让这个还处于暴怒中的男人放开禁锢的拥抱,将我交出去。
凯厄斯更用力地勒住我,我身上的伤口在他力量的压迫下没等凝固又裂开了,他的不安表现在抱着我的力度上。
“我答应你,不会带着克莱尔逃跑,你可以找人监视我。但是你必须放开她,你该清楚人类的血液能让你失控,更别说她是你的歌者,你会伤害她的。”卡莱尔显然知道时间拖久的后果,他对于自己说服不了凯厄斯而感到焦虑。
他的焦虑传染了我,这场大灾难让我心有余悸,而我们竟然还站在满是吸血鬼的大厅里。
“闭嘴,巧言令色,我不可能将她交给一个吸血鬼。”凯厄斯多疑而愤恨,对于卡莱尔没有半点信任。
“这里只有吸血鬼,而你无法真正保护她,当狩猎的本性控制住你的理智,你第一个攻击的就是克莱尔。而且我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人类的血液不会轻易让我发狂。”卡莱尔对于这家伙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真是有种受够了的无奈。
凯厄斯痛苦地挣扎了一下,他每次开口说话都很难过。
对于将我交出去这种事情,像是要他的命那样难以接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做,伸出手去触碰凯厄斯惨白的脸,手指上还染着鲜红的血液,似乎想抚平他脸孔上疯狂的焦灼感。
等到发现自己的动作时,凯厄斯已经握住我的手。他矛盾地看着我,各种衡量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将他所剩无几的耐性给磨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