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火焚场设下了的单向禁锢只能进不能出。不满七十二个时辰纵是大罗神仙也沒办法出來。
而九天圣火终于是熄了下去。只剩下幻火不熄不灭地燃烧。景澈仍昏迷不醒。抱着她的那个人闷声不吭。好似一座石雕一动不动。神情含着隐忍的痛。
倏忽。他沒征兆地身子一震。喉间血气翻涌。猛然咳出一口血來。浇在石台上。片刻便凝成了黑色。
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少女从怀中滑出去几分。百里风间收紧手臂抬了抬。将她拢回怀里。目光一垂。看到她的睫毛似乎颤了一颤。
眸底总算欣慰。俯身想送一股真气给她帮她回复灵力。而正吐息相交之时。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蝉翼在脸上轻轻刷过。明明细微好似一根稻草飘下。却沉重得足以压死了一只骆驼。
她醒了。而他的唇还未來得及离开。
他的眼底印出她的桃花美眸。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层大雾看不清明。霎时他几乎要陷进了这大雾中忘了回神。迟钝半晌后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气息微有紊乱。四目相对之下哑口无言。
眼帘微刷。景澈的目光焦段在百里风间身上汇聚成一个点。虚弱脸庞上难以置信的神情徐徐便变成恍然大悟。接着扯出一个苦笑。声音低到喃喃。像是一根无根漂浮的羽毛在茫茫天地中漂浮:“呵。竟然连做梦都这么沒出息。”
百里风间顿然沒斟酌她话中的意思。
长发慵懒地从他手中散到膝盖。景澈慢悠悠地阖上眼。然后再睁开。见到眼前还是这个人。她这才怔怔地盯了半晌。抬起手摸了摸他绒青的胡茬。粗糙的质感在手心如此真实。她的手冰凉得覆在他的脸上。神情茫然:道:“我还真是不屈不挠啊……不想梦都要梦见。还如此真实。”
百里风间这才明白。原來她以为此刻见到他是在做梦。心中空落甚至还颇为不甘心。难道她已经对他失望至此。断定了他不会來救她于水深火热。
以为一腔好意至少能博來她的原谅。却未想到头來都付诸东流。心中憋屈。又加上自尊心作祟。百里风间索性不再解释。任她以为是在梦中罢了。身后幻火抵着后背带來灼痛铺天盖地。剑眉一拢。目光不知盯着何处。百里风间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料景澈半睁着眸。连招呼也沒打。突如其來又理所当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半个身子一倾。靠到了他的胸膛上。下巴无力地抵在他的肩窝。几个动作下來景澈就已经微微喘气。虚弱而柔软地好似随时都会化成一滩水。
“只有在梦里。才能不恨你啊……师父……”
淡淡的气息喷在耳侧。一字一句都听得无比清晰。仿佛细密的针戳在心上。锐不至死却能精准地让人疼痛。他早就该接受了她会恨他。而听她亲口说出來。又是另一种异样的情绪。根本无法提前预料或是控制。
“所以也只有在梦里。才能胡闹吧……”她的声音又起。少女独特的柔软像是一壶酿了百年醇香的酒徐徐从壶口流淌出來。
她阖着眸。唇胡乱地在他耳根游走。泄愤似的咬了咬他的耳垂。口中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子啊喃喃着什么。
一瞬间。幻火带來撕扯的痛仿佛都被这奇异的触觉淹沒。百里风间眸底一震。搭在她腰上的手掌力道时紧时松。暴露了他的犹豫。
“阿澈。你别……”
她的唇就在这时挪了过來。堵到他唇上。将他的话一并赌了回去。景澈紧紧闭着眼。不急不缓地啃噬着他的唇。动作青涩而生硬。起初似乎还是难以置信。舌尖在他唇齿上轻探。确定他沒有反应后更加肯定了自己是在梦中。便放了心深深密密地亲吻他。
并非失了神而不阻止她。而是百里风间不愿面对面对她清醒后带來的尴尬。他解释不清。更是懒得解释。说多了只能暴露心虚而已。何况……她醒來时见到的那一幕是如此微妙。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奇怪。如果她知道他们真切发生过什么后。甚至连他也不确定以她的性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來。
他
景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贪婪吮吸。辗转反复。末了贴着他的唇微微喘息。轻声道:“连做梦都做得如此荒唐。我还有救吗。”
“难怪师父想要烧死我啊……”
她误会是他想烧死他。神情一紧。竟然忘了自己应该装作在她梦境里。忍不住开口解释道:“阿澈。不是我。”
怀中那人却半晌沒有半点回应。
“你信我。”带着真切的几分慌。
还是沒有回应。
百里风间疑惑。侧头看她的脸。见她不知何时又沉睡得昏迷了过去。只有辗转有了血色的唇在轻微闭阖。
他抱着她的头把耳朵凑过去听。
“我恨你啊。百里风间。”
百里风间表情瞬间凝固。看不出悲喜。长久而沉默地维持着那一个动作。
机械地抱着她。护住她。他做的一切的意义。都被那一句话抹去。
。。我恨你啊。百里风间。
七十二个时辰漫长得如同百年。时间的长短不在乎于流沙漏得有多快。还是人心有多煎熬。
从那一刻她昏迷之后就一直再未醒來。不知是否沉沦到了另一个梦里。
大部分时间百里风间都在抵受灼痛而停止了思考。而总是有些空白的时刻要被胡乱的思绪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