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就是针对这种现象,顺应时事,为县处班的干部们开设了经济课。
不懂经济学,不懂经济运行规律的干部,无法适应新的历史形势。
宋恂记下了上课时间和地点后,跟学校申请了经济学的旁听证,每周抽出两晚的时间去县处轮训班上课。
上次袁书记跟他说过理论进修班的毕业去向后,宋恂就一直在琢磨想个什么办法避免以后一直搞理论研究。
县处班的经济学课程,很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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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刚下了课,宋恂便被苗利民喊住了。
“你先别忙着回去,咱们到招待所去一趟,你老丈人来了!”
“……”宋恂一愣,诧异地问,“我爹来了怎么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他临时上来的,给你打电话,你没在宿舍。就把电话打到了我那里,据说是有个大事想让咱们帮忙拿个主意。”
项英雄被安排在党校的招待所里,见到宋恂和苗利民进门,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这次突然到省城来的原因。
“小宋,利民,你们说,把队里的渔船承包给个人,可不可行?”
苗利民的晚饭有点吃咸了,正端着缸子咕咚咕咚灌水,便听到了姐夫的问话,一口水呛进气管,险些咳去半条命。
他摸一把下巴上的水渍说:“你怎么有这个想法的?那是集体财产,哪能随便给个人使用?”
“报纸上不是说,解放思想,大干特干嘛!有个什么村把土地都给分了,人家都敢分地,我们分一分船怎么了?”项英雄自有他的道理。
“人家那是包干到户,不是分地,跟你们这个分船也是两个性质的。”苗利民下意识反驳。
“我一开始也觉得这样不行,但是村里有个知青说,他老家那边好几个县都搞生产责任制了。我也没太听懂,反正那意思好像就是不搞平均主义了,按照产量记工。”
宋恂想了想说:“现在有的地方确实开始搞责任制和包干到户了,但是,爹,咱们这个渔船你打算怎么包干到户?一条机帆船上需要6-8名渔民,谁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壮劳力。”
“我们就分组嘛,还是原来船上固定的那些人,一起承包一条船。每条船每年规定上交固定的渔获,完成指标的不奖不罚,没完成指标的可以罚全年指标的10%,超额完成指标的,可以奖励超额部分的20-25%。”
苗利民问:“那你们同一条船上的人怎么分?有船老大,有船副,还有拉网的,大家分工不同,出的力和获得的工分肯定也不一样。”
“哎,那些事可以内部进行协调,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这种办法可不可行?”
项英雄本来也是想看看风向,等一等再说的。
可是他家老婆子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最近对海鱼的需求量陡增,用舢板零星打上来的那些鱼根本就不够她和老大媳妇用的。
可是机帆船队打上来的海鱼,都是有数的,偶尔给大家分个一两条还行,多了根本供不起。
自打过年前去参加了一回年货大集,赚回来八十多块钱,苗玉兰这心里总跟猫抓似的痒痒。
没事就跟牛雪梅在家做烤鱼片等一应海鲜零食。
过完年以后,上面的政策又进一步放开了。
南湾县委在团结公社和胜利公社之间开办了一个农村大集。
农历每月逢三、六、九,全县的人都可以去赶集,特别热闹。
每逢赶集日,苗玉兰婆媳就带上自家的鸡蛋鸭蛋青菜和海鲜零食,骑着三轮车去大集上售卖。
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赚一百来块。
连项英雄听到这个数目以后,都张大了嘴巴。
他们队里年景好的时候,一个工日也才值一块五,他媳妇一天赚的相当于他们累死累活干两个多月的。
那些商品中,数烤鱼片和墨鱼仔卖的最好,他们家那点存货早就被掏空了。
新鲜原料供应不上,他媳妇已经开始考虑要给鱼片涨价了。
宋恂听老丈人仔细说了来龙去脉,心中仍是有疑虑的。
“其实咱们瑶水村的船队,是管理比较严格的,以现在的生产能力,几乎就已经是极限了。包产到组的话,其实多不了太多渔获,这同样解决不了我娘那边的原材料问题。”
项英雄嘿嘿一笑说:“你没上过船,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一条船每年能打一万斤鱼,其中就有一千斤是霉烂变质的肥料鱼。咱们南湾的机帆船,基本没有制冰制冷的机器,也没有保鲜能力。砚北港那边倒是有个制冰厂,但是都得排队去买冰,特别麻烦。以前都是给集体干的,鱼上岸以后,坏了也就坏了,拉回队里沤成肥,拿去浇地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集体的嘛,用在哪里都一样。但是如果船上可以安装制冰制冷设备就不一样了,损耗率可以控制在2%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