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羽正躺在床上琢磨她的当官大计,倏地感觉自己的脚丫子被什么东西顶了顶。
她支起上半身向床尾望过去,正巧瞧见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穿过围栏落到她的床单上,几根脚指头还来回一翘一翘的。
项小羽也探出脚指头在对方的脚心上搔了一下,惹得那两只过界的小脚丫快速缩了回去。
宿舍里同时响起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穆蓉回过神时,她儿子已经跟项小羽有来有往玩起来了。
“奇奇,不许打扰阿姨睡觉,把脚缩回去!”穆蓉刻意板起脸。
不过她是典型的江南姑娘,粗着嗓子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项小羽挥手说:“没事,是我先找他玩的!”
她这几天不住宿舍,穆蓉跟她还不太熟,语带歉意道:“这孩子平时很乖的,但他要是有打扰到你的地方,你别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就行,我管教他。”
“不至于,才两岁的孩子,你管教什么呀!”项小羽善意地笑笑,“你家奇奇挺乖的,我小儿子两岁的时候就是小捣蛋。”
穆蓉走到床边,将被子给两个孩子盖好,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她儿子在老家的时候没这么乖,不过来了学校以后,她反复强调,如果哭闹就不能跟妈妈在一起了,勉强唬住了这孩子。
项小羽看看他们母子三人,犹豫片刻问:“过几天就该正式上课了,这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我跟楼下的宿管阿姨说好了,上课的时候,把他们放在楼下值班室,每月给她五块钱。”
“这么贵?那你还不如把孩子送去托儿所呢,我儿子每月的托管费才一块钱。”
舍长吴桐在上铺接话说:“我帮她去最近的街道托儿所打听过,每月托儿费四块钱。两个孩子就得八块了。”
每月的那点补贴要养三张嘴,能省则省吧。
廖习兰也加入讨论:“你没去省大的教职工托儿所问问?学校自己的托儿所接送孩子方便,价钱也能相对便宜一些。”
“对啊,可以找班主任说明自己的情况,学校要是能格外关照一下,兴许可以让你以教职工子女的标准交托管费。”项小羽接着出主意。
这边床铺挨着的四个女同志都是生育过孩子的妈妈大学生,而对面四人要么是应届生,要么是只下乡一两年的知青,都是未婚小姑娘,根本插不进这种育儿话题中。
听这边四人聊了一会儿,对面的甄珍没话找话似的问:“项小羽,你家孩子上的是机关托儿所吧?机关单位为了照顾自己职工,才象征性收费的。”
项小羽“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她可不想乱抖户口本。
话题一下子从两个孩子上学的问题,转移到项小羽身上。
魏芳好奇地问:“小羽姐,你家是省城的吗?”
报到这些天一直不见她回来住,那肯定是在外面有住处的。
项小羽摇头:“不是,我娘家是农村的,在海浦的一个渔业大队。这边是我婆家。”
出身农村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们瑶水村刚因为高考成绩登上过报纸,她还挺骄傲的呢!
闻言,对面的四个小姑娘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项小羽的气质打扮可不像是农村姑娘。
她来报到那天穿的呢子大衣是梅花牌的,甄珍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可是上海货。
“你看上去可不像农村人。”魏芳将大家的心里话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又觉得这话不太好听,便又强行将话题引回穆蓉身上,“你怎么不把孩子交给父母带呀?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也太辛苦了。”
而且她带小姑娘一起住也就算了,带个小男孩,虽然才两岁,却也让几个未婚姑娘感觉非常不方便。
她这几天换衣裳,都要等到熄灯以后,或者赶在奇奇不在宿舍的时候。
前两天,穆蓉对面下铺的姑娘已经围上床幔了,可惜宿管阿姨来检查宿舍时,又让她将床幔拆了下来。
穆蓉的嘴唇动了动,隔了几秒也只是挤出“父母不太方便”这几个字。
廖习兰给还想继续问话的魏芳使个眼色,让她别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