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说!”
祝大慢慢地说出了自己这几天的想法:“老三这个样子,还是不要成亲了。娶妻是不行了的,嫁人……好好一个官儿,不能就这么丢了!上哪儿找一个比得上她现在这样的女婿呢?”
“老东西!你还是亲爹吗?咱们是要死的,到时候叫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张仙姑嚯地坐了起来,就要跟祝大拼命,“她拼死拼活顶着个雷做官儿,倒养活得你吃香喝辣,你要是个人,就得为她想想。她没个家怎么成?”
两人又吵了起来。
吵了一阵儿,祝大也弹坐了起来:“你懂个屁!跟你这个娘们儿说不通,我跟老三说去!”他下床趿着鞋,干脆去找祝缨了。
夫妻二人找到祝缨,祝缨房里的灯还没熄,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
张仙姑抢先说:“没事,别别看这个老东西的,他灌了黄汤灌迷糊了!”
祝大道:“你闭嘴!老三,咱们合计合计!”
“娘,先别急,爹,您说。”
祝大搓搓手,下定决心,说:“你不许成亲了!挑个好后生,要俊的,你亲自生一个,就说是你跟外头女人养的,孩子娘死了。”
张仙姑和祝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祝大道:“看我做甚?这样最好!老三生下来的就跟咱们的姓,是我祝家的种!咱们家的人,难道要给别人家传宗接代吗?”
他琢磨很久了,原本在府城的时候想的是,既然女儿能干,那就招赘。等祝缨当了官儿,他就开始琢磨“老祝家的香火”的事儿了。用他多、但并不很有用的江湖经历,思索怎么能让祝缨留下个后代。
曹家姑娘的案子却推翻了他原来的想法,曹家姑娘比起祝缨来是更值得娶的,又能干又听话,更“像个女人”。如今一看,咋骂个老婆子就得被打死呢?那可不行!我闺女官儿做得好好的!凭啥?
他先不干了。
然而老祝家还是要有后代香火的,让他和张仙姑再生一下,可能性不太大了,他就琢磨出了这么个法子。
借个种。不犯法吧?犯法也没关系,不叫你们知道就行了!至于怀孕的妇人如何瞒得过人眼睛,祝大不太明白女人的生理,老婆怀孕的时候他也只是“知道”这件事而已,便觉得瞒着外人的眼这事儿不难。
女人要坐月子,这他知道,算来不过一个月嘛!顶多再算上大月份那一点时间,三个月,顶天了,或请假,或怎么样,瞒下来是极容易的。生完了,就算没有“娶妻”,男人跟外头女人生个孩子也是很容易的理由。
“叫你娘给你养着,你依旧做你的官儿,”祝大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如今可比当年养下你们的时候好多啦,又有吃又有喝,住得也好,穿的也好,过两年你官儿做得大了,手头再宽裕些,再买个丫头到家来,岂不是好?”
张仙姑脸上慢慢绽出朵笑来:“老东西,你这辈子终于想到个靠谱的主意!”她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这些日子眼看着曹氏的惨状,她也担心女儿,如今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呀!
祝大虽然不知道女人怀孕生产的麻烦,但是张仙姑知道啊,祝大想不到的地方,正是她这个亲娘可以为女儿筹划的。甚好,甚好!
祝缨道:“哦。”
张仙姑急道:“你倒是说个话啊。”
祝缨道:“我再想想。”
张仙姑想催,被祝大拦住了:“你好好想想,也不是现在就要办,先想个人出来。”
祝缨道:“哦。”
夫妇二人虽不很满意,但终究去了心头一块大石,也满意地回房了。回去还睡不着,又叽叽喳喳商量了半宿,把别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祝缨吹了灯,倒头就睡,一点停顿也没打。男人?孩子?那是什么?祝缨根本没考虑过,她还有官要做,有钱要挣,有人要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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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仙姑起得晚了一点,差点忘了要去看打陈家后生的板子,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了甘泽,她忍住了没跟甘泽说昨天的事儿。
甘泽眼睛直盯着陈家后生被打过了板子,再上了枷,由两个差役押出京城,陈家父母跟在后面相送,边送边哭。他才收回目光,抬眼又看到了张仙姑,一家人又过来招呼,张仙姑也忍住了,说:“你们忙,你们忙,我们就来看看。”
甘泽一家子显然是商量过了,当时谢了张仙姑,等张仙姑和祝大回了家,他们也过来了,又送了几样谢礼,再奉上一张请柬,定了休沐日请祝缨一家吃饭道谢。甘泽道:“请了金、陆等人做陪,都是熟人,还望不要推辞。”
祝大代祝缨收了请柬,张仙姑说了一句:“她不能吃酒。”
甘泽道:“婶儿放心,我都知道。”
到了晚间,祝缨到了家里,张仙姑把礼物、请柬都拿给她看。礼物有绸缎、猪羊果酒、一封银子、笔墨等,都很实用,不比京城好些个走礼走麻木了、封都不拆就互相转送了的面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