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喧闹不已的军营中,此时没了大老爷们的呼喝声,笑骂声,静的似乎只要一根针掉落地面就能听见般。
一直心跳如雷的妙荨欢在瞧见眼前这双黑色千层底的布鞋时,整个脸色雪白,就算是京都下的晶莹白雪都没此时她的脸色白上几分。妙荨欢的眼角滑下俩道清泪,狠狠的眨了眨眼,几滴泪花重重的砸在了眼前黑色布鞋的鞋面上,像是要缀出几朵冰花般。
师傅说的有因必有果,果然没错呢!看,现在自己就要招报应了。
就在众人都已经认定了是大将身边的小厮光头是细作时,可却见副将罗成站在光头面前纹丝不动,众人都已按耐不住要上前将缩着脑袋的光头抓了活剐。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逸轻狂微不可见的轻皱起眉头,对着罗成不耐出声道“要仔细给本将挑挑,把真正的细作捉出来!”这其中仔细与真正二词说的尤为缓慢。似乎在提醒着罗成什么。
罗成盯着脚面上的几朵泪花,怔怔的出神,他忽然就想起那个老兵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模样,也是满脸的泪水,那泪花就像现在一样砸了一地。
“是,大将!细作就是!”罗成在逸轻狂的提醒下缓过神来,他慢慢的抬起手缓缓的指向眼前发抖的瘦小光头。
“就是他!”他对准妙荨欢的手一下子就错开了,指向了妙荨欢身后站着的老兵,一脸阴狠道“他就是营中的奸细!”
众人哗然!这老兵虽瞧着油嘴滑舌,打战时也表现得贪生怕死,但是熟识他的人,都晓得他的为人不坏,反而有几分善良。平日里还爱讲一些荤段子和一些军中的八卦,给他们这些无聊的汉子一个乐子,而且每个月底都会托营中唯一的识字和会写字的山娃子写一封家信寄回家。
见此他们都经常在旁边瞎起哄,说是老兵在家里藏了一个美娇娘,月月都要寄信回家,可每次老兵都只是笑笑不语,惹得众人更是认为老兵有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罗成大步跨过妙荨欢身旁,凶神恶煞的一把抓住了老兵的衣领,将他从后方拖了出来,压着他跪在了被太阳灼的火热的泥地上。
妙荨欢不可置信的猛抬头!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她将地图偷走并送到敌人的手里,怎么会是这个平日见了自己捂着屁股走的老兵!
妙荨欢眼睁睁的看着老兵被拖了出去,从她身边拖过时,她瞧见了老兵眼里的决绝。
她明白就方才副将罗成的种种表现来看,只怕副将罗成早已知晓了她细作的身份。但现在却抓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来顶罪,她不明白副将罗成这样做的原因,可不可否认的是她竟有了一丝庆幸!妙荨欢的佝偻着的身躯狠狠的震了震,庆幸?庆幸有人帮自己顶罪,庆幸自己还可以继续苟活着!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细语的声音插入“大将这抓人也得讲究证据吧!平日里我瞧着这个老兵就不是个坏人啊!”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一身紫色长裙打扮的翠竹姑娘。
翠竹在营房中听说这边出了事,说是营中出了细作,急忙整了整裙子,跟着便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众人一听翠竹姑娘的话语,便也觉得有道理,都嚷嚷着不信!
逸轻狂望向也就美艳动人的翠竹,嘴角上翘着“既然来了,天头太热了,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众人默!这得有多宠,才这么仔细。
翠竹身姿袅袅的依着逸轻狂坐在华盖底下,巴掌大的脸对着逸轻狂满脸的温婉“我觉得老兵为人不错,不应该是他做的,而且我瞧着前几****身边的小厮夜里倒是行踪诡异呢~”
妙荨欢听后便一个扑通跪在了地上,想要出声辩解,却又只字吐不出,只能低头道“请大将明察!”
底下的罗成瞧着眼前的形势来了个大转变,身子都便跟着抖了抖,他颇有些急切的看向逸轻狂。
“翠竹姑娘说的也是,既然如此,罗成你先拿出你的证据来,如若没有就再查小厮!”
这话语中的包庇听得温温柔柔坐在一旁的翠竹一阵胃疼,她越发发狠的想要让妙荨欢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见罗成稳健的上前,将手伸入老兵的怀中用力一扯,便拿出了一张图纸。望见那张图纸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认识那张图纸,那张是大将亲手绘制的战略地图。如今在老兵手里,可谓是人赃并获,所有人都信了,可是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面对的是他们都喜欢的老兵,此时活剐这个词怎能从他们嘴里蹦得出来呢!
翠竹恨恨的咬了咬牙,眼中都是不甘,看向一脸悠闲的逸轻狂,心里尽是冷漠。你究竟要缠她到几时!翠竹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妙荨欢,眼里啐满了悔意。
而一直略显悠闲的逸轻狂此时瞥见身旁光头的跪坐姿势,这种臣服的姿势,让他极为开心。逸轻狂满意的对着罗成点了点头,对着跪在地上埋着脸的老兵道“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属下无话可讲,随大将处置!”老兵抬起头,脸上无一丝的惊慌,以及将死的恐惧,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刚刚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既然如此,你害死了这么多的兄弟,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是念你在军中也有一些功绩,这次就免了千刀万剐的极刑!”逸轻狂挥了挥手,就见罗成带着几个士兵离开了。
“但是极刑可免,但酷刑难逃!既然兄弟们都是被烧死的,那便让你也尝尝这火舌添遍全身的滋味!”
不见一会功夫,罗成便又匆匆的回来了,井井有条的指挥者士兵摆放柴禾,及在上面撒上上好的女儿红,这是罗成的私心,这个老兵平时就好这口,可是显有机会能尝到,现如今,也只能在黄泉路上喝个痛快了。
满脸平静的老兵乖乖的被众人绑在了木架上,不见他哭号,不见他求饶!在妙荨欢的眼里他就像是耶稣一样被众人绑在木架上活活的钉死,耶稣也是面对生死如此平静。
“点火!”一声令下。
火把便扔进了柴禾堆里,沾了酒精的柴禾“轰!”的一下子就燃了起来,窜起的火舌足有俩人高,散发着无尽的热量,烘的众人脸颊生疼。
无情的火舌仿若有多喜爱这个可怜的人类般,用它最炽热的拥抱来欢迎他,用着自己灼热的舌头添肆着他的全身,的确比想象中的痛苦,但老兵紧咬牙关,逼着自己不发出一丝惨叫,他一直就没有过尊严,但在他死的这一刻,他坚守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随着滋滋的响声,肉香四溢,老兵有些贪婪的闻着周身浓郁的上好女儿红与肉香味,伴着酒香伴着肉香沉沉的瞌上了眼眸。
妙荨欢惊恐的捂紧了嘴巴,一双大眼里布满恐惧,她望着熊熊大火简直不敢自信,这是自己造的孽!忽然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妙荨欢一个弯腰,狂吐了起来,她唾弃自己,嫌恶自己,最后吐得没有东西可吐,将黄疸水都呕了出来,才手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她只想逃离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狠狠的唾弃着自己。
翠竹嫌恶的坐了开来,见没了好戏,便起身退了。她现在也是虚落的紧,需要静养,日子还长着,望着妙荨欢离去的方向,翠竹平静的笑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从他心里剔除。
离开了校练场二人都没瞧见,也没能欣赏到逸轻狂看着她们俩眼里慢慢的恶意,以及无可抑制的上扬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