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石头下来,然后用錾子和铁锤把石头砸平整,一直干到天黑,腰酸腿疼,有人挑着筐过来,每人发四个土豆,土豆个头比前两日吃得要大。
吃完土豆,跟着周老头回去。
房子很漂亮,一个大茅草屋,一个小茅草屋,周老头睡大茅草屋,我和王保振睡小茅草屋,屋里有几张草席,这便是床了,还有两个破碗,用来接雨水喝。
我把草席递给王保振。
王保振阴沉着脸,把草席摔在地上,“我他吗的平生最恨什么?你知道吗?”
我等着听他说后半句,他坐在地上耷拉着头,不言语了。
“你平生最恨什么?”我问。“你倒是说呀。”
王保振抬起头看了看我,又把头耷拉下去。
“你要死了吗?”我说,“靠,早点睡吧。”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王保振又抛出这句话。
“怪你妈把你生出来?”
“NO,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王保振说,“共产主义就共产主义呗,没有平等,没有剥削对吧,说错了,是有平等,没剥削是吧,你既然给我说这里是共产主义社会,你却到处拉铁丝网,拿着枪逼我们干活,这他妈的是共产主义社会吗?这和纳粹的集中营有什么区别?有毛区别?”
“都有神了,还比比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你什么脑子啊?”
“有粮,我想起两个人来了,以前我们家的隔壁邻居,有两个孩子,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王保振说。
“你真能胡扯,你们家隔壁邻居敢给孩子起这么辣眼的名字?这是要造反啊。”
“我他吗的就不明白了,起个名字,还得受限制?陈胜吴广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起这名字?今天我就改名了,我叫陈胜,你要不要改名字?”
“好吧,我也改,我叫秦始皇。”
“没劲,太没劲了,有粮,我们得造反,我可不想在这里砸一辈子石头。”
“怎么造反?到处都是铁丝网,跑也跑不出去,又没有枪。”
“没有枪,没有炮,会有那敌人给我们造,把这狗日的什么亚当神给砸了,人民当家做主,是吧?”王保振说。
“说点具体的,怎么个造反法?”
“首先,要把支部建在连上,然后蛊惑人心,不不,要迷惑人心,不,反正就是要让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王保振说。
“要是给你二两酒喝下去,你能吹一夜,好像外面下雨了。”
“雨下得真是及时啊,下得越大越好,有粮,我给你,给你说,我有一段名言,流传很广,是这么说的,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没毛病,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这是保尔柯察金的名言。”我说。
“这茅屋漏雨了。”王保振抬头看着。
“漏雨不怕,你接着说说怎么解放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