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小街挺热闹,普通老百姓讲究也没那么多,姑娘上街出门很多。只有官家小姐出门才会坐轿,人多的地方不下地,人少的地方下地,脸上也要围块面纱,更讲究的人家还要带上幂篱,把整个头部都遮住。不过小县城里这样的人家不多。穷人家其实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因为谁都要养家糊口,谁不巴巴渴望多挣一分钱,做小摊小贩生意的,妇人占不少。姜彤既然有了养孩子计划,就不能像之身那样在家无所事事了。每日上午,陈桂香看着她的卤味铺子,姜彤就带着喜儿一起出门。说实话,万安县城她都还不太熟悉。想要辟出一条赚钱的路子来,光在家里闭门造车没用。不懂行情之前,起码要了解下市场。姜彤没有做过生意,但多少做了五六年职场女性,眼光和头脑有。不过有时候,还要靠点运气。在古代许多事不跟女人沾边,基本这就淘汰了许多发挥的余地。姜彤差不多观察了有半个月。她每天带着喜儿在各种逛街,买东西,询问,探听一些消息。回家后就把当天获得觉得有用的一些信息记下来。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构想。姜彤这里想心思寻赚钱行当养孩子。那边,之前和陈桂香聊天的刘婶,抽了个空又来了卢家。说的是之前物色小丫头的事。刘婶搬个马扎凳坐在一旁,道:“钱婆子半个月前又下了好多村子,收了不少人上来,因我之前给她留了话,所以人家特地留了几个好的,不过也放不了几天,咱们万安县大户有钱人家不少,哪家不缺几个下人使唤伺候,丫头片子好卖着呢,钱婆子问你明天有空就去看一看,她那儿可不等,本钱都压着,这么多张嘴,多养一日多费钱。”陈桂香一听,心底想法打了个转儿,上回忘了问买个丫头片子要多少钱。于是她也没急巴巴应下来,只问道:“就是不知道这买一个丫头片子要费多少钱?”刘婶眼珠子转了转,面上却笑的一脸和善:“真真是,这事儿一时也说不准,还得看那丫鬟的品相合和年纪大小,从二三两到二三十两都是有的。”陈桂香“嚯”地一声,吆喝了好大一口气。“我的娘哟,怎生这么贵!多金贵的人哪个用得起!”想他们家不算儿子的读书费用,一年到头的嚼用怕是都花不了二十两!瞬时,陈桂香的买人的打算就退了大半。刘婶子是个精明人,一眼就看清楚了陈桂香的想法,便连忙改口道:“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吓到了你,老姐儿,我这就是随口一说,具体哪里知道,到底钱婆子才知道,左右你又不缺那一天时间,我那可是厚着脸皮帮你讨了一个人情。”陈桂香一听这,又有些犹豫了。刘婶再接再厉:“而且,你那儿媳妇可不是个缺银钱使的,你怎么不从她那里扣些出来?这大把的钱财放在一个不懂事的年轻媳妇身上,你就放心?甘心?”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诛心。但陈桂香不觉得,因为这恰恰说中了她的心事。然后又让陈桂香想起一件事来。之前贺云珍从娘家回来,带了很多珍贵补品回来。这次她并没像上次一样,把这些东西都给陈桂香而是自己收了起来。陈桂香事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几次起得早,碰见喜儿在厨房里炖东西。一看就是贺云珍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她厨房的东西锁着,她不拿钥匙,别人根本拿不着。陈桂香留了个心眼,之后叫来阿贵问话,阿贵跟喜儿处的还好,再加上姜彤从来没特意瞒着,要吃东西都是大大方方的,只在陈桂香眼里,觉得她是偷着吃。补品稀罕也金贵,但是给孕妇吃的,又是贺云珍母亲的一片真心,姜彤就接受了这份心意,也就不准备把东西交给陈桂香。陈桂香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心里就有气。被刘婶一提醒,顿时觉得有道理,给家里买个丫鬟她出些钱怎么了?且之前她自己说要买的,如此她帮着买了,钱还是该贺云珍出!想通了,陈桂香的干脆麻利地给了刘婶准话。明天去看人!得答复,刘婶没多久,提着篮子就回来了。而陈桂香的呢,二十两银子!直叫陈桂香眼睛都瞪直了。捂着银子的手抓得紧紧的,心中狂喜!暗道这贺云珍简直是只抱着金蛋的母鸡,屋子里还不知道有对面值钱金贵物什呢,贺家人竟然对这个女儿这么好,人参片都都送了过来!尝到甜头的陈桂香恨不得直接把贺云珍的嫁妆全部搬过过来放自己做屋子里,那丫头是个心奸的,房间十几红木箱子全都锁得紧紧的。真是半根毛不拔!贺云珍刚嫁过来的那几天,陈桂香表面上对她还不错,其实也是一个试探的阶段,毕竟多少有些忌惮对方的家世。后来大致摸清楚了贺云珍的性格,知道这是个骄懒小姐,柔柔弱弱的无用。陈桂香在训斥了她几次,见人家着也只忍着没敢反驳,她就渐渐放开了,也不再因为贺云珍有个做官的爹而害怕。姜彤穿过来之后,没劲儿跟个狭隘的寡妇计较太多,大多都装聋做瞎。而次种种,加在一起,不仅没让陈桂香有所收敛,反倒越发得寸进尺。所以这次,才敢堂而皇之进姜彤房间偷拿东西,完全不觉有什么。什么都不用付出,白得一笔钱财,真的能诱发人的贪婪之心。卖人参片得到了二十两银子还拿在手上,陈桂香心里已经谋算着贺云珍的全部嫁妆了。她只知跟身边一些拿了儿媳妇嫁妆的那些人相比,却又忘了别人家是个什么情况,而贺云珍家又是个什么情况。这时候都是信奉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话。一点不参假,实实在在字面上的本意,连形式上都做得很足,嫁女儿的人家是真的会在女儿出嫁当天,新娘子被背出门子的那一瞬,朝地上女儿身后,狠狠泼上一盆水,以此来表明这个女儿从今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女儿不承立门户,不得重视是常态。平常人家,女子出嫁一般,能有什么嫁妆。好一些的,能得两个红木箱,两身到四身衣裳,两双鞋就顶够了。差点的就更不用提了,一个光人过来夫家也不罕见。所以当初贺云珍的十六抬嫁妆一进入燕子巷,才惊得众人说不出话。当初燕子巷热闹得不得了,哪个女人男人不嫉妒得眼睛发红。之前卖豆腐的刘婶子说的婆婆拿儿媳妇嫁妆,人一句话不敢说,也确有其事,但他人家的嫁妆,不是两匹布而已。陈桂香拿这这个当例子,妄图去贪贺云珍的嫁妆。真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恶毒。城东头燕子巷这片地区,大多数都是一些贫苦清贫的人家。虽说万安县富饶,但那只一种明面上代表的光鲜的一类人,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穷人贫民占大多数。别看卢景程是秀才,除了得些人的尊重,却有什么用。文化人的确能得到尊重,但那也只是一句面子上的应承,实际上又有什么呢。